本文为虚构故事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本文已完结,可放心观看。
第一章
“顾大人,公主说她已经请旨和离,让您和您的小师妹尽快搬离公主府。”
“公主人呢?”顾逸钦竭力控制自己情绪。
“公主…公主今日歇在楚公子那儿……”
戏台下,望着粉墨登场的伶人,姜宁婉一时恍惚。
锣鼓齐鸣,台上的演员或是哭,或是笑,她的心也随着或悲或喜。
最后故事里的裴少俊和李千金夫妻团圆,皆大欢喜。
好的结局总要有人成全。
终究是自己耽误了他们。
姜宁婉看了一眼她身边的顾逸钦,垂下眼眸,轻声说了一个“赏”字。
欣儿领命而去。
“公主,天寒露重,先回去吧。”顾逸钦替她拿起披风。
“这出戏很好。”姜宁婉轻轻说,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,“驸马认为呢?”
顾逸钦一愣。
这是姜宁婉第一次叫他驸马。
称呼规矩无法挑剔。
却让他心口一紧,莫名烦躁。
“公主说好便是好。”他冷下脸有些僵硬的回。
姜宁婉深深望了他一眼,没再说什么。
她撑着身子站起来,但还没走两步,叶言溪不知从哪走出来,众目睽睽向姜宁婉跪了下来。
只见她满脸歉疚:“公主,上次我没站稳连累到您,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,这几日快担心死我了……”
姜宁婉心中叹息一声,只觉一阵疲累。
同样的手段不嫌老旧,只要管用就行。
只是叶言溪不嫌麻烦,她却有些腻味了。
“我真的特别羡慕你,您是公主,又有一个才华横溢的驸马,不像我……我能跟你一样该有多好……”叶言溪越说越可怜。
姜宁婉淡淡打断她:“叶姑娘,这是又要开始唱戏了吗……”
叶言溪一愣,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姜宁婉,又看看顾逸钦,眼睛里很快便聚满了泪水。
顾逸钦皱着眉站了起来。
他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。
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,她似乎就像刚刚那戏曲中跋扈无比的配角。
顾逸钦终究还是上前将叶言溪扶了起来。
“师妹没有见过世面,冲撞了公主,有什么罪责我来替她受……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一字一句敲在姜宁婉的心里。
他要替叶言溪受罚?
他是她的丈夫,现在却求着自己要替另一个女人受罚……
姜宁婉紧紧地看着他,仿佛要将他给看穿一般。
心口被攥紧了似的,又疼了起来。
他不再是那个维护她,小心翼翼叫她婉婉公主的钦哥哥了……
姜宁婉闭了闭眼,脸上没有一分表情:“顾逸钦,我们和离吧。”
公主府。
落叶纷纷,院子里早早便落了霜。
寅时,天还未亮,公主的房间便亮起了昏黄的烛光。
姜宁婉尽力跟在健步的顾逸钦身后。走到府门口,顾逸钦嘴角扯出一个不带情绪的笑:“天凉露重,公主明日便不用送了。”
一样的话,他每日都说。
姜宁婉面色苍白,拿着披风的手不自觉紧了紧。
随即又抬起头,将披风给他披上。
“天冷了,别着凉。”
顾逸钦任由她将披风穿到自己身上。
嘴角那抹隐隐的微笑让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。
但是他眼底的薄凉,却又让姜宁婉觉得那样遥远。
“多谢公主。”
姜宁婉手一顿,成亲一年,他对自己的称呼始终只有两个字:公主。
顾逸钦转身上了马车,没有回头看一眼。
姜宁婉静静看着马车,直到看不见踪迹,才转身走进府内。
“咳咳……”
因为站的时间太长,她心口有些疼。
侍女欣儿连忙将她扶住,满是担忧:“公主,我现在就去请太医。”
姜宁婉忙摇头:“无碍,房里还有药,扶我回房。”
欣儿摸到她已经冰凉的双手,还想说什么,但是看着她的模样,又吞了下去。
姜宁婉吃了药,伴着燃起的火盆,身体才逐渐回暖。
歇了一会儿,她开始收拾书房。
桌上放着昨天夜里顾逸钦写的诗。
——“乘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。”
看着这诗,姜宁婉眼底黯然。
一年前,顾逸钦高中状元。
他本可以大展宏图,却因为一纸赐婚,让一切都成了奢望。
在陈国,驸马无法参政。
十几载苦读,都化作泡影,顾逸钦如何能甘心?
姜宁婉轻拂过上面的诗句,心口又痛起来。
她虽然从小喜欢顾逸钦,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,拖累于他。
只是父皇怜爱,赐婚于她。
想起亲人小心翼翼的样子,姜宁婉无法拒绝。
还好,她自幼心疾,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。
望着那诗,姜宁婉轻叹一口气:“你放心,用不了几年,你便可以得偿所愿。”
收拾完书房,已经辰时。
马上顾逸钦就要下朝,她照例去宫门口接他。
宫门外。
官员陆陆续续都走了,顾逸钦却不见人影。
姜宁婉只好先回去。
回到公主府,姜宁婉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逸钦。
“逸钦……”她脱口而出。
这时她才看到顾逸钦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……
那女子一身素衣,楚楚可怜。
姜宁婉神情一怔。
顾逸钦对她微微施礼:“恩师去世,师妹孤苦无依,我想让她暂时住在公主府,不知公主可否同意?”
姜宁婉还没说话,那女子轻扯了一下顾逸钦的衣袖:“师兄,如果不方便就算了……”
姜宁婉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不舒服极了。
但她无法拒绝顾逸钦,点头“嗯”了一声:“欣儿,你去安排。”
说完,她立即转身走进府内。
心里莫名沉甸甸的。
等到午膳时间。
姜宁婉等在餐桌前,顾逸钦却一直没有来。
欣儿打听后走回来:“驸马爷还在院子里。”
姜宁婉不觉蹙眉起身:“带我去。”
“公主还是先用膳吧,你……”早膳都没吃。
她话还没说完,姜宁婉便已经走了出去。
侧院。
姜宁婉刚进门,便看到了满脸怒意的顾逸钦。
见到她,顾逸钦眼中闪过一丝厌烦,将手中的红绸扔在她脚下:“公主若是不愿,大可直接说,没必要如此嘲讽我师妹!”
第二章
姜宁婉一怔,疑惑的看向身旁的欣儿。
欣儿无措地摇了摇头:“公主,我没有……”
“做了便是做了,若不是你,红绸从哪里来的?”顾逸钦显然不信。
姜宁婉看着顾逸钦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的叶言溪,眼中一黯:“可能是我疏忽了,抱歉,我马上让人收了。”
欣儿立刻叫人收拾。
姜宁婉抿了抿唇,看着顾逸钦:“午膳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顾逸钦打断了她:“公主先吃吧,我还不饿。”
说完,他就转身离开了。
留下姜宁婉满心苦涩,久久无言。
欣儿拿着收好的东西走出来,一共只有两条红绸,不知从哪儿来的。
姜宁婉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。
但看着仍在哭泣的叶言溪,没有说什么。
她正要离开,叶言溪却跪下扯着她的衣袖:“多谢公主收留,言溪今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……”
姜宁婉眉头一蹙,这话说的,好像她从此就要在公主府住下来了似的。
“叶姑娘不必客气。”将衣服抽出,姜宁婉淡淡道,“好好住着吧。”
走出侧院。
好好的晴天一下变阴了,秋风吹过
连接两日,吃饭时顾逸钦都未出现。
姜宁婉看着桌对面空荡荡的座椅,也什么都吃不下。
欣儿心急如焚,再三去请,顾逸钦才到正堂用膳。
姜宁婉苍白的脸总算有了点血色。
公主府的两个主人气氛和缓,下人们都松了口气。
可饭才吃到一半,叶言溪又来了。
她捧着一壶酒,一副可怜模样:“公主,这是我自己酿的桃花酒,感谢你愿意收留我……”
姜宁婉停下筷子,看了表情波澜不惊的顾逸钦一眼,扯出一抹笑:“叶姑娘的心意我心领了,可我向来不喝酒,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。”
她明明什么动作都没有,但叶言溪却一副惶恐的样子,急忙上前将酒瓶往姜宁婉怀里塞。
“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,只有这桃花酒了,请公主不要嫌弃……”
姜宁婉吓了一跳,往后一退。
“嘭!”一声。
酒瓶摔碎在地。
“公主你怎么样?”欣儿连忙上前。
姜宁婉摇了摇头,却看见顾逸钦看也没看自己,只顾着叶言溪。
她心中蓦然一凉。
还未回神,便见叶言溪又跪了下来,眼泪吧嗒下落:“公主恕罪,公主恕罪……”
顾逸钦紧皱着眉扶起她:“不用跪,又不是你的错。”
姜宁婉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关切,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惶恐。
她可以不在意他日复一日的冷漠,却无法忽视他心里另有他人。
顾逸钦转过头,看到姜宁婉的目光紧盯着自己扶住叶言溪的地方。
他一下抽回手。
“你先回去。”他对叶言溪轻声道。
叶言溪还想说什么,看见他冰冷神色,立刻低头说了句“是”。
叶言溪离开了,酒瓶还碎着。
两人对视着,谁都没有先说话。
姜宁婉心中思绪万千,正想开口,外面传来通报:“启禀公主,宫里刘公公来了。”
刘公公走进正堂,堂内又恢复了正常。
刘公公先看姜宁婉一切如常,才笑着道:“公主,陛下答应您下江婉游玩了,过几日便让驸马陪您一块去。”
姜宁婉一怔。
下江婉是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,只是她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长期游行。
这次,父皇大概是想让她死前至少如愿一次。
想到这,她苦涩一笑:“谢谢公公,替我谢谢父皇。”
“老奴告退。”
刘公公走后,顾逸钦脸色冰冷:“如今西北灾荒严重,国库入不敷出,下江婉简直劳民伤财!”
第三章
话说完,他便愤慨离去。
姜宁婉解释不及,只能看着他的背影,久久伫立。
夜幕降临,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公主府,进了皇宫。
马车在内宫门前停下。
“婉儿。”一只手掀开车帘,是太子姜瑾儒。
他百忙中还是亲自来接姜宁婉。
姜瑾儒将她扶下马车,关切的问:“怎么感觉你有些不高兴?”
姜宁婉心头一酸,小声道:“皇兄,听说西北有灾荒,江婉我还是不去了,留着钱赈灾吧……”
姜瑾儒眉头一皱:“西北赈灾由我亲自前往,你这次下江婉也是因为太医院要去采买药材,你顺便跟去。”
姜宁婉还想拒绝,姜瑾儒却转口问道:“是谁告诉你西北之事?”
姜宁婉口峰一顿,忙否认道:“我只是听的坊间传闻……”
姜瑾儒不悦的一挑眉。
姜宁婉心中一紧,幸好他没继续追究,只是柔声安抚:“你好好准备,这次玩得尽兴一点。”
姜宁婉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“谢谢皇兄。”看着姜瑾儒疲惫的样子,姜宁婉心中的千言万语汇成这一句话。。
“乖……”姜瑾儒摸了摸她的脑袋。
第二日,马车回到公主府。
下起了蒙蒙细雨,姜宁婉走进正堂便看见了顾逸钦。
他不知坐了多久。
见到姜宁婉,他眉头微松,随即上前恭敬行礼:“公主日安。”
屋檐下掉落的雨滴敲击着地面,也像敲在姜宁婉心里。
眼神黯淡了几分,她轻轻开口:“皇兄会去西北赈灾,我们这次去江婉也是跟着太医去买药材……”
顾逸钦听完,神色一顿。
接着却开口道:“如此便恭喜公主,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游玩了。”
姜宁婉愣在原地,只觉得浑身发冷。
她说不出话,只能看着顾逸钦挑不出一丝错漏的行礼离开。
冷风吹进未关的门,带走她不多的温度。
冬日似乎快来了。
又过了几日,到了要去江婉的前一天。
这些时日,姜宁婉和顾逸钦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相处。
只是姜宁婉自己却很清楚,他们之间,那无形的壁垒越发厚重了。
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。
姜宁婉坐在桌前等着顾逸钦。
不速之客却先一步来了。
叶言溪在欣儿警惕的目光下,又带着酒来了。
她一副害怕的样子:“公主,前些时候害您受惊,特地取来最后两瓶桃花酒向你赔罪。”
欣儿厌恶道:“不必了,公主不能喝酒。”
叶言溪仿佛没有听见一般,打开酒壶倒了满满一杯,放在桌上。
“公主,你尝尝,师兄自小就最喜欢喝了……”
闻言,姜宁婉神情一怔。
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……
叶言溪接着说:“师兄说过最喜欢喝我亲手酿的,公主恐怕连师兄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吧…………”
“大胆!”欣儿呵斥道。
叶言溪立即眼泛泪光,一下跪倒在地。
顾逸钦就在这时走了进来。
听见叶言溪哭着道:“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想跟公主赔罪……”
顾逸钦伸手扶起她,冷声道:“公主天潢贵胄,我们普通百姓吃的东西自然吃不惯……”
第四章
姜宁婉心口一窒。
脸色一下变得苍白,她拿过桌上的酒杯,一饮而尽。
苦,好苦。
这是她第一次喝酒。
原来酒的滋味竟然是这么苦……
欣儿担心又震惊:“公主,你不能喝酒……”
“没有关系。”
心口烧的厉害。
姜宁婉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来,心口有些疼,但她已经习惯了。
顾逸钦脸色也是一变,但发现姜宁婉不像有事的样子,又恢复了漠然。
他朝着姜宁婉又行了一礼,随后道:“公主,师妹也想一块去江婉,不知可否?”
姜宁婉一怔,不可置信地看着他。
这可能是两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旅行了,他却要带上一个外人……
姜宁婉久久看着他。
顾逸钦那看着自己的眼里,除了冷漠什么都没有。
姜宁婉强撑着身子,从嘴里吐出一个字:“好。”
心口疼得越发厉害,她却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半分。
顾逸钦得到答案,微微一楫:“多谢公主。”
随后,拉着叶言溪便走了出去。
姜宁婉努力撑着的身体顷刻间倒在了地上。
“公主,我去叫太医……”欣儿大惊失色,上前抱住她。
姜宁婉蜷缩在地上,双手紧紧捂着胸口:“不用,柜子里还有药……”
明日就要去江婉,没必要再让父皇和皇兄担心。
吃过药,姜宁婉没有回主卧。
成亲以来第一次,她和顾逸钦分房而睡。
第二日,婉下的车队准时出发。
伴着忽起的秋风,姜宁婉离开了长安。
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。
队伍没有挂公主旗号,就像普通的婉下队伍。
一路住的都是驿站,直到接近江婉,主事陈太医才找了一家客栈住下。
似乎正值当地节日,外面熙熙攘攘。
姜宁婉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,站在客栈门口贪恋的看着。
直到陈太医来请,才不舍的回了客栈。
顾逸钦看向她所视的方向,眉头微皱,也转身走了进去。
叶言溪紧紧跟在他身后。
姜宁婉走在前面,还没走几步,客栈掌柜上前介绍:“今日是我们当地的喜丰节,大家都会去河里放花灯祈求姻缘。”
接着,又热心的对着顾逸钦说:“公子可带着夫人一起去,今晚可热闹了!”
气氛一时凝结。
姜宁婉看着站在一起的顾逸钦和叶言溪,默然不语。
而顾逸钦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,没有任何表情。
陈太医连忙上前:“你乱说什么,这才是我家姑爷和小姐。”
掌柜尴尬无比:“客官莫怪,小人眼拙,今夜北桥上携手走过的夫妻便可白头偕老,夫人和公子也可前去看看……”
难以抑制的酸楚从姜宁婉胸中涌出。
她苦笑一声,径直往房间走去。
长街灯火阑珊,仿若白昼。
姜宁婉站在窗口,看着来往的行人,眼中默然。
“公主如果想去,我可以陪您去走走。”
这时,身后传来了顾逸钦的声音。
姜宁婉难以置信转身:“真的?”
但掌柜的话一下响在心里。
白头偕老不过是奢望,但是……纵然只有一刻期望她便也满足。
走在繁华的街道上,顾逸钦牵住了姜宁婉的手。
她手上拿着顾逸钦买给她的荷花灯,走在人群中,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。
这一刻,姜宁婉几乎感觉有些不真实。
“师兄……”
正当姜宁婉失神时,一声刺耳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。
叶言溪满脸笑意地向他们走来。
但是刚走了两步,她便险些跌倒。
顾逸钦紧握姜宁婉的手,瞬间便松开了。
第五章
他手上和姜宁婉一对的荷花灯,也掉落在地上。
他却不管不顾,只跑过去扶起叶言溪。
看着散作两半的荷花灯,姜宁婉眼神轻颤。
她弯腰捡起来。
再抬头,顾逸钦和叶言溪已经不见踪迹。
正惊诧中,姜宁婉又被拥挤的人群推着走了。
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挤到哪里,心中恐慌不已。
她喊了几声顾逸钦,但是他早已没了踪迹。
人群太过拥挤,姜宁婉胸口越发沉闷,她脸色苍白,可手中还紧紧捏着那两盏荷花灯。
等人群稍微松散,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陌生的桥上。
茫然四顾,巨大的空虚和无助瞬间席卷了她。
她止不住心头的酸涩,慢慢地蹲了下来。
这时,一个人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。
姜宁婉缓缓抬起头,是一个书生。
看起来有些熟悉,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书生对着她缓缓伸出手。
姜宁婉迟疑着,书生笑了:“小公主,你不认识我了吗?”
姜宁婉惊讶不已。
“失礼。”书生说着一把扶起她,便立刻松开手。
“在下楚长川。”
姜宁婉一下想起来,惊呼:“小川子!”
难怪她觉得眼熟,这是她的儿时玩伴楚长川,他小时候可是个大胖子。
没想到长大后还挺衣冠楚楚的。
楚长川笑了,没有去纠正姜宁婉略有冒犯的称谓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?”姜宁婉问。
楚长川还没回答,一声着急呼唤传来。
“公主,你可急死我了。”欣儿满头大汗跑了过来。
姜宁婉抬眼看去,陈太医和顾逸钦带着人正朝这边走来。
“我没事,陈太医,是楚大人救了我。”姜宁婉急忙解释道。
陈太医上前,认出楚长川:“楚大人,没想到你竟然在此,多亏有你啊。”
顾逸钦步伐一停,看着楚长川,皱起了眉。
他当然认识楚长川,两人一同及第。
当时自己是状元,而楚长川是榜眼。
现在自己不过一个驸马,而楚长川却直入翰林,前途无量。
“多谢楚大人救了公主,逸钦不胜感激。”顾逸钦走上前,对他施了个礼。
楚长川皮笑肉不笑:“我与公主是故交,此乃分内之事,不必客气。”
顾逸钦眉头一挑,心里有些莫名不舒服。
他突然牵过姜宁婉的手:“天色已晚,公主是时候回去休息了。”
姜宁婉一愣,只好道别:“那我先告辞了。”
走在长长的桥上,明明顾逸钦是牵着她的手,姜宁婉心里却空荡荡的。
走着走着,顾逸钦突然说:“公主下次还是不要大半夜跟陌生男子在一起为好。”
姜宁婉一怔,面色一白:“是你丢下了我,他找到的我……”。
顾逸钦停下来,松开了她的手,冷冷道:“公主这是在怪我?”
是他说要陪她来的,到头来竟然抛下她跟别人走了。
难道她不应该怪他?
姜宁婉望着他冰冷的眼,心里冷的说不出话。
她想到小时候。
那时顾逸钦还是皇兄的侍读。
当时她身体不好,却非常调皮。
有一次,她不小心将父皇御赐给太师的狼毫笔摔坏了。
当时皇兄不在,里面只有她和顾逸钦。
她吓坏了,刚要往外跑,却正好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师身上。
是顾逸钦站在了她面前,轻声说:“你别说话。”
她吓得只知道点头。
御赐之物不同寻常,他自然被狠狠惩罚了。
至今她仍然记得他咬牙跪在地上强忍疼痛的表情。
顾逸钦对她的好,她全部都记在心里。
虽然他已经忘记了。
虽然他再也不会对她那么好了。
姜宁婉嘴角泛起苦到极致的笑,松开了手,那两盏本就被挤得松松散散的花灯砸在地上。
摔得粉碎。
第六章
第二日,车队继续赶路。
江婉山多,路途更加颠簸。
姜宁婉吃不消,刚行了半日,只觉心口闷的慌。
她不想自己拖累行程,咬牙不说。
中午,车队停到了一片绿荫下休息。
欣儿扶姜宁婉到河边坐着洗了把脸,随后去马车上帮她拿水壶。
姜宁婉站起身,想要活动一下,突然眼前一阵眩晕,便软软倒在了地上。
“公主……”
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欣儿焦急的喊声,以及一个怀抱着急的将她从地上抱起……
梦里她昏昏沉沉,隐约听到了欣儿的啜泣声。
她想告诉欣儿自己没事,别担心,只是有些累了。
但她的身体却像有千斤重,怎么都张不开口。
随后感觉到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帮自己扎针施药,但是感受并不真切。
等到她再醒来时,天已经黑了。
“欣儿……”姜宁婉缓缓睁开眼睛。
欣儿忙擦了眼泪,将她扶了起来:“公主,你终于醒了……”
陈太医为她把脉之后,心里便是一咯噔。
但他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:“脉象平稳,已无大碍。”
他低头写了个药方递给欣儿:“你按这个药方去抓药。”
随后,他对顾逸钦说:“驸马爷,我们先回去,有事您再喊我们。”
顾逸钦点头。
姜宁婉这才发现发现他一直都在。
而顾逸钦的身边竟还站着楚长川。
姜宁婉有些惊讶:“楚大人怎么会在这儿?”
“太子殿下让我下江婉私访。”楚长川没有多提。
实际上,除了私访,姜瑾儒交代的最重要的事,就是替他暗中保护姜宁婉。
他虽然没说,姜宁婉略想想却明白了。
楚长川显然是一路跟在车队后面,才会总是在她遇见危险时出现。
她心里有些自责,一趟江婉的游玩,竟然让那么多人陪着自己。
“麻烦楚大人了……”
楚长川一顿,这生疏的称呼不知为何让他有些不悦。
但他还没说话,顾逸钦突然问:“公主,你感觉怎么样?”
姜宁婉心里酸酸的。
原来自己生病了,他也是会关心的。
“好多了,已经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,帐篷被掀开。
只见叶言溪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了进来,脸上还有些擦伤。
姜宁婉只感觉,顾逸钦的眼神一下从她身上移开。
他伸手将叶言溪扶住,关切地问:“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?”
“我没事,就是听说桑葚果可以治疗心疾,我就……”
“想要桑葚果去买便是了,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摘?”顾逸钦皱着眉头说道。
叶言溪低下头,看起来楚楚可怜:“对不起……”
顾逸钦叹了口气,对姜宁婉说:“我先让人帮她包扎,马上回来。”
姜宁婉还没说话,他便扶着叶言溪走了出去。
帐篷内的气氛一下凝滞了。
楚长川眼底神色不明,他将姜宁婉的情绪尽数收进眼底,心里莫名的不悦翻涌。
但他只是一个外臣,什么都不能说。
连安慰都是僭越。
最终,他只能一拱手:“臣,先告退。”
“好。”姜宁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,但是看起来却分外苦涩。
楚长川刚走出门,姜宁婉嘴角的笑便随即消失了。
她久久的坐着,一动不动,终是自嘲一笑。
成亲一年,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顾逸钦这样关心过自己。
原来爱一个人的模样是那样的……
不管身边有多少人,只要那个人出现了,你眼中便只能容下她。
原来自己不仅阻了他的仕途,还阻了他的姻缘。
第七章
车队继续婉下,越接近扬州越是繁华。
明日便要到达扬州,车队歇在小镇上。
街市琳琅满目,姜宁婉一行人悄悄逛起了集市。
姜宁婉从来没有来过集市,连眼睛都用不过来了。
突然,一支摆在檀木盒里的狼毫笔吸引了她的目光,那笔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婉字。
她想起了小时候被她摔坏的狼毫笔。
姜宁婉径直走向那个书画摊。
她拿起笔,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着那个‘婉’字。
顾逸钦或许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,但是她却总是记在心里的。
让欣儿付钱之后,她转身去寻顾逸钦。
没走两步,她的脚步顿住了。
一个首饰铺子前,顾逸钦正替叶言溪插上发簪。
白色的玉兰花,跟叶言溪看起来很配。
两人转头就发现了姜宁婉。
叶言溪慌乱无比,藤抢先道:“公主你别误会,是我戴不上去,所以才师兄帮我戴的……”
“没有关系。”姜宁婉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。
她只是走过去,将那笔盒递给顾逸钦。
“这个送给你。”
说完,她没有再看顾逸钦,穿过他们就回去了客栈。
心口又隐隐做痛了,陈太医的药效果好像不是很好。
姜宁婉眼眶有些红了。
第二日,车队前往扬州城。
可没想到,刚进扬州,便在城门口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。
走近才知,竟是扬州知府带着满府官员列阵迎接。
没想到他们瞒了一路,最后却不知为何暴露了。
扬州知府谄笑着:“公主舟车劳顿,下官特地为公主在船上举办了洗尘宴。”
姜宁婉只好点头道:“有劳知府大人。”
晚宴前,姜宁婉换下一路便服。
又穿上了属于公主的华服。
秋日的江婉水汽氤氲,叫她有些喘不过气。
坐在镜前,她眉间愁绪萦绕。
“这个给你。”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姜宁婉转身,便看到顾逸钦递给她一只玉兰花发簪。
她微微怔住:“送给我的?”
顾逸钦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姜宁婉看着他,想起了那日他为叶言溪戴上的玉兰发簪。
心里闷闷的不知是什么情绪。
她喉间有些发堵,随后,她轻声说:“你可以帮我戴上吗?”
顾逸钦迟疑了一瞬,最终还是伸手替她戴上。
晚宴在一艘巨大的花船上举办。
姜宁婉坐在宴席中间,在烛光照耀下,整个人看起来贵不可言。
顾逸钦坐在她身边。
尊卑有序,叶言溪没有资格坐在主位,只能坐在宴席的最后面。
池中舞女们翩翩起舞,周围男人们推杯接盏。
姜宁婉感觉有些闷,便走出船舱吹吹风。
夜风吹走她心中些许沉闷。
这时,叶言溪却走到了她身边。
她看着姜宁婉,眼中流露出羡慕:“公主,你今天真美,这样华贵的衣服也就只有你能穿了……你一定可以和师兄白头偕老……”
姜宁婉听着她的话,难以抑制的涌上一阵厌恶和疲累。
“多谢。”她说完便要走。
但是叶言溪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她抬眼,只见叶言溪早已没了之前的低眉谦顺,一双眼睛满是嫉恨。
“公主,我不是故意的,我以后一定离师兄远一些,求你不要赶我走……”
姜宁婉心一惊,想要将手抽出。
只见叶言溪眼底上过一丝狠厉,抓着姜宁婉的手便跌到了河里。
姜宁婉大脑一片空白。
冰冷的河水重重拍在她身上,她只觉胸口一阵猛烈的疼痛。
口鼻被水淹没,她无力的挣扎着。
她会死吗?
还没到点二十五岁,她便要死了吗?
父皇和皇兄该如何伤心啊……
还有顾逸钦,他终于可以自由了吧……
姜宁婉缓缓沉到了水里。
就在这时,顾逸钦的身影出现在了水面。
姜宁婉挣扎着向他伸出了手。
可顾逸钦只看了她一眼,便游向了叶言溪。
第八章
或许人死前总会想起很多事情。
岁月被剪成一段段,在姜宁婉眼前出现。
她乏味苍白的人生里,顾逸钦就像其中最显眼的颜色。
他对她的温柔,袒护,不耐,厌烦,化作一颗颗水滴跟她一块跌入黑暗的湖底。
恍惚间,她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她。
一步步将她从湖底拖出。
“公主,你醒醒……”
这个声音是这么着急。
姜宁婉艰难地想要抬起眼皮看看他,但却怎么都抬不起来。
……
姜宁婉再次睁开眼,面前围了一大堆人。
欣儿,陈太医,扬州知府,楚长川……还有顾逸钦和躲在他身后一副惶恐模样的叶言溪。
见她醒来,陈太医连忙替她把脉。
一触之下,陈太医眉头死皱。
“公主,近期心痛可严重?”
姜宁婉此刻便在心痛,她努力笑笑:“偶尔会有。”
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,想来是没有多少时日了。
“我会重开药方。”陈太医叹息一声,“都出去,不要打扰公主休息。”
所有人都走了,房里只剩下顾逸钦。
两人都没有说话,静的出奇。
“公主,你现在感觉如何……”顾逸钦先开口道。
姜宁婉淡淡道:“挺好的。”
不知从何时起,大概是她发病时,看见了顾逸钦不耐的神情后,她便再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一个痛字。
顾逸钦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,心里一紧。
莫名的不安浮动在心尖。
姜宁婉重重咳了几声,顾逸钦有些无措的说:“我去叫太医。”
“不用……”姜宁婉说着,突然想起什么。
她手往头上摸去。
头上的发簪不见了!
姜宁婉猛然坐起,起身便要下床。
见状,顾逸钦连忙上前将她扶住。
“你还没恢复,现在不能下床。”
姜宁婉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,踉跄着走到镜子前,发现头上的簪子确实没有了。
她一下愣住,任由顾逸钦把自己扶到床上。
这时,门一响。
楚长川端着药走了进来:“欣儿还在熬药,便让我先送过来。”
“给我吧。”顾逸钦伸手要接药。
但楚长川却稳稳拿着药没有放。
“驸马应该有事要做吧?”
“什么?”顾逸钦皱眉不解。
“你那位叶师妹好像风寒感冒了,驸马肯定要去好好照顾吧。”楚长川语带讽刺,毫不客气。
顾逸钦反应过来,心头怒气上涌:“我和师妹清清白白,楚大人自重。”
楚长川冷笑一声:“自重?”
气氛无端紧张。
这时,姜宁婉声音响起:“我自己来吧。”
楚长川收敛住戾气,略过顾逸钦将药奉给姜宁婉。
而顾逸钦愣在原地,满腔怒火像被针扎了一下。
不仅消失得一干二净,还有些莫名的紧张。
姜宁婉面不改色的喝掉一整晚漆黑药汁。
心口疼痛稍缓。
她喘了口气说:“楚大人,昨天谢谢你救了我,我已经没事了,你先去忙吧。”
楚长川深深看着她,半响才行了个礼:“有什么需要的,随时喊我。”
“嗯。”姜宁婉点了点头。
楚长川走后,房间又是一阵寂静。
“对不起。”
姜宁婉迷迷糊糊正要睡着之际,突然听到了顾逸钦的话。
姜宁婉睁开眼望向他,眼里看不清什么情绪。
“昨天没有直接去救你……”顾逸钦攥着手,喉咙有些发紧,“师妹不会游泳,若我不去,她会没命的……”
那她呢?
明明吃过药了,心口又是一阵猝然的疼。
姜宁婉移开眼,强压住眼泪,轻轻道:“嗯,我知道。”
第九章
陈太医怕再有什么差池,这几日一直在抓紧时间采买药材,打算等姜宁婉休养好之后便即刻回长安。
过了半月,姜宁婉总算好了些。
临行前,知府请了整个江婉最著名的戏班唱戏,给公主送行。
戏台隔水而建,场景竟都是实景。
姜宁婉大开眼界,望着戏牌上的字——墙头马上。
她知道这个故事。
有情人被强行分开,最终历经险阻幸福在一起的故事。
望着粉墨登场的伶人,她一时恍惚。
锣鼓齐鸣,台上的演员或是哭,或是笑,她的心也随着或悲或喜。
最后故事里的裴少俊和李千金夫妻团圆,皆大欢喜。
好的结局总要有人成全。
终究是自己耽误了他们。
姜宁婉看了一眼她身边的顾逸钦,垂下眼眸,轻声说了一个“赏”字。
欣儿领命而去。
“公主,天寒露重,先回去吧。”顾逸钦替她拿起披风。
“这出戏很好。”姜宁婉轻轻说,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,“驸马认为呢?”
顾逸钦一愣。
这是姜宁婉第一次叫他驸马。
称呼规矩无法挑剔。
却让他心口一紧,莫名烦躁。
“公主说好便是好。”他冷下脸有些僵硬的回。
姜宁婉深深望了他一眼,没再说什么。
她撑着身子站起来,但还没走两步,叶言溪不知从哪走出来,众目睽睽向姜宁婉跪了下来。
只见她满脸歉疚:“公主,上次我没站稳连累到您,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,这几日快担心死我了……”
姜宁婉心中叹息一声,只觉一阵疲累。
同样的手段不嫌老旧,只要管用就行。
只是叶言溪不嫌麻烦,她却有些腻味了。
“我真的特别羡慕你,您是公主,又有一个才华横溢的驸马,不像我……我能跟你一样该有多好……”叶言溪越说越可怜。
姜宁婉淡淡打断她:“叶姑娘,你不必像我,凭自己的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,也挺好的……”
叶言溪一愣,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姜宁婉,又看看顾逸钦,眼睛里很快便聚满了泪水。
顾逸钦皱着眉站了起来。
他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。
欣儿这时走回来,看到叶言溪又出现在姜宁婉面前,火气一下就上来了。
“给我让开!公主要回去休息了。”
叶言溪慌乱看了看顾逸钦,随即跪了下来,不住的朝姜宁婉磕头:“是我的错,我不该拦着公主的路,我罪该万死……”
姜宁婉这次没有让她起来。
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,她似乎就像刚刚那戏曲中跋扈无比的配角。
顾逸钦终究还是上前将叶言溪扶了起来。
“师妹没有见过世面,冲撞了公主,有什么罪责我来替她受……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一字一句敲在姜宁婉的心里。
他要替叶言溪受罚?
他是她的丈夫,现在却求着自己要替另一个女人受罚……
姜宁婉紧紧地看着他,仿佛要将他给看穿一般。
心口被攥紧了似的,又疼了起来。
姜宁婉闭了闭眼,脸上没有一分表情:“顾逸钦,我们和离吧。”
第十章
这样顾逸钦便可以追求他想要的一切。
而姜宁婉自己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执念,无愧地度过余下的时光。
顾逸钦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,死死地盯着姜宁婉。
“你在说什么?”
姜宁婉的心在那一瞬间却感到无比放松。
原来这句话并不难说出口……
“我会告诉父皇,你不必担心,这件事不会牵累于你。”
姜宁婉说完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他无非是害怕家族受牵连。
当初姜宁婉以为顾逸钦不愿意娶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公主。
娶了公主便意味着十年苦读、满腔抱负都要尽数放弃。
现在看来好像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。
一切的源头皆因他心中有人,一个人若是心中有人,那便绝对接受不了另一个人。
既然他心中有人,那么自己自然不能阻碍他们。
姜宁婉回到房间,坐在窗口往外瞧。
不知什么时候,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欣儿看了一眼姜宁婉,却什么都没问,继续帮她整理将随身衣物。
她知道姜宁婉心里的苦,但是却也知道自己什么话都帮不上。
在皇宫生活里十几年,她知道什么话该问,什么话绝对不能问。
要带走的东西还是来时候那些。
一趟江婉下来,什么都没有增加,只有她的病加重了。
在回长安路上的这几日,陈太医说姜宁婉身体状况不稳定,所以养跟她同乘一辆马车。
她本来就不想看见顾逸钦,这下也省的找借口搪塞。
公主府。
一路的颠簸让姜宁婉感到一阵难受,下车便往房间走去。
“你为何这段时间对我避而不见?”顾逸钦拦在了她的前面。
“不想见而已,明日我便会去宫里给父皇说和离。”姜宁婉生怕再给他多说一句话便会舍不得这样做,转身便要走。
“为什么?会什么突然说和离?要我娶你的人是你,现在要和离的也是你,姜宁婉,我对于你来说究竟算什么?”
姜宁婉脚步一顿。
她不知道顾逸钦究竟是什么意思,对这段婚姻一直不满意的人明明一直都是他。
她转过身来,苦笑道:“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?”
“只要跟我和离了,你便可以重回仕途,你的抱负都可以完全得到施展,也可以……”她说着有些哽咽,“也可以跟心爱的女子携手一生……”
顾逸钦一时愣住,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也泛起了层层涟漪。
没等他反应过来,姜宁婉便走回了房间。
这次是该放手了。
倘若她现在身体康健,还可以自私一下勉强争一争。
如今自己残庚几许,也就不拖累他了吧……
第二天一早,姜宁婉便去了宫里。
起先皇帝不允,但是拗不过她坚持,不得不妥协。
“我想知道理由。”皇帝紧紧盯着她,威严中却掩饰不住担忧,“我想听实话。”
他宠爱了十几年的小公主,断不会让任何人给欺负了。
姜宁婉叹了口气:“我这个身体,便不要耽误别人了……”
皇帝轻轻抚着她的头,还是颁发了圣旨。
她的要求他想要都会满足,这次也不例外。
很快,顾逸钦便被接到诏令赶往皇宫。
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急过,顺带着脚步也变得很急。
接到圣旨的那一瞬间,他整个人仿佛被抽掉灵魂一般愣在原地。
突然,一个太监满脸慌乱地跑出来:“皇上,不好了,公主吐血昏倒了……”
第十一章
“什么?”皇帝急忙冲向内殿。
顾逸钦心跳一空,来不及思考也跟了进去。
他在心里不停地祈祷姜宁婉可以没事。
他不信神佛,但是现在却将诸神都祈求了一遍。
走到门口,宫女将他给拦下:“顾大人,外臣不得入内宫。”
他一愣,身体一下没了支撑,扶着门才勉强才能站的住。
是啊,现在他跟公主已经和离。
自然是外臣了……
明明终于解脱了,为什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。
他父亲是当朝宰相,自先帝时便伴君左右,为陈国立功无数。
他自小便耳濡目染,立志报效国家,成就一番事业。
他为此也不断努力,饱读诗书十余载。
最终亦不负所期,高中状元。
但也正是这份荣耀即将让他大展身手之时,与公主的一纸赐婚彻底断绝了他所有的期待。
说不甘,那是肯定的。
但是他不能说,男子汉大丈夫,自当忠君爱国。
皇上既然让他娶,那他自然会娶。
虽然他并不讨厌姜宁婉,但是总会时不时想起以往的那份远大抱负。
自然对她的态度不会特别亲密和善。
不过,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离。
两人自小便相识,那时姜宁婉很调皮,总是会在他们上课时跑到学堂里。
皇上和太子对他异常宠爱,很多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只要她没有打扰到旁人,夫子也不会管她。
所以,在顾逸钦专心读书时,总会被这个调皮的小丫头吸引了注意。
那时的他还总是在心里埋怨,她打扰了自己学习。
当时姜宁婉并不认识他,跟他也并不亲密。
好像是那次替她接受惩罚之后,他的身后便多了一个小尾巴。
他也总是在她犯了错误之后,不自觉的替他承担。
大概是一年之后,他换了学堂,去了叶先生家。
姜宁婉的身子不好,不能出宫,所以二人自此以后便见面甚少。
刚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,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便会冒出一个头,调皮地看着他们。
不过他知道公主身份尊贵,两人的差距永远无法消弭。
后来,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读书上。
在书中体会了诸位先贤们的思想,也想向他们一样又一番作为。
当他中被封为驸马时,他其实有一瞬间是高兴的。
但是空有抱负无从施展,却让他越来越焦虑。
眼看着同窗们或大或小都有了成就,而自己却还是闲散度日,他越发感到胸中苦闷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拉回了现实。
他看着进进出出的太医,心中有一种不不祥的预感。
顾不得体面,他拉住一个从里面跑出来的太医。
“刘太医,公主怎么样?”
陈太医摇摇头:“情况很危急,公主心中有郁结,加上她本来就有心疾,我们只能尽力吊住她的这口气……”
说完,不等他再问便跑了出去。
顾逸钦进不去,只能在门口站着。
他一直以为姜宁婉只是身体不好,没想到竟然如此严重。
他的双手紧攥着,心中一团乱。
这时姜瑾儒心急如焚地从外面跑了出来。
他刚从西北赈灾回来,到了宫门便看到进进出出的太医,顿时飞奔了进来。
他眼中瞥见了顾逸钦手中的圣旨,意识到大事不妙。
顾逸钦作为驸马,并没有什么事情要专程颁个圣旨,除非是……
姜瑾儒一把将圣旨夺了过来,打开之后,“和离”二字映入眼帘。
他一把抓住了顾逸钦的衣襟,眼中难掩怒气:“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?”
第十二章
顾逸钦没有说话,毕竟姜宁婉这个模样他确实脱不了干系。
“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,我饶不了你!”
姜瑾儒说完便跑了进去。
顾逸钦仿佛少了灵魂一般,呆在原地。
他的心被揪在了一起,只是在心里默默乞求。
“醒了,公主醒了……”
里面传来欣儿的一句话,这才使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公主府的。
刚到门口,叶言溪便哭的梨花带雨地向他走来。
顾逸钦向来对他这个老恩师的女儿没什么脾气,加上老先生已故,所以他面对叶言溪也多了几分包容。
但是,这次他却觉得此时的叶言溪异常的聒噪。
他耐着性子问道:“怎么了?”
叶言溪见状,哭的更厉害了:“师兄,他们说我是外人,不能待在公主府……言溪自知身份卑微,承蒙师兄和公主不嫌弃才能有个落脚的地方,可是现在他们怎么能这样……”
顾逸钦叹了口气:“本来就是外人……”
她没有想到顾逸钦会这样说,神情一怔。
随后,又看了看他的表情,说道:“都怪我,是不是又让公主误会了,我现在便去给她解释……”
说着她便要往里进,顾逸钦一把将她给拉住了:“我跟她已经和离,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?”
诏书一下,天下尽知。
这么大的事,她不可能不知道。
更何况当天姜宁婉提和离之时,她也在场。
“你的亲人我已经又去托人帮你找,之前的确有人在江婉看到了他们的踪迹,不知道为什么,到了那里却又不见了。”顾逸钦看着他说道,“不过你放心,我一定帮你找到。”
叶言溪袖子中的手微微攥紧,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:“多谢师兄。”
“恩师所托,逸钦自当竭力而为。”
随后,他又看了一眼紧紧闭着的大门,转身离去。
叶言溪也紧紧跟了上去。
丞相府。
门房在门口来回踱步。
看到顾逸钦后连忙迎了上来:“少爷您可回来了,老爷在书房等着您呢……”
“让人给叶姑娘安排个客房。”
顾逸钦说完,便径直走了进去。
他知道父亲要找自己是为了何事。
虽说陈国民风相对比较开放,但是古往今来也没有公主和离的先例。
“爹。”他刚进去便看到了顾丞相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。
顾丞相将头转过来,眼神不怒自威:“跪下!”
顾逸钦一下跪在地上:“孩儿不孝,还请爹爹责罚。”
顾丞相强压住心中的怒气:“明日便去宫里向皇上和公主认罪,看看此事还有没有回寰的余地。”
顾逸钦知道,君如戏言,既然已经颁布了圣旨,自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更何况,现在长安中的百姓应该都已经知道了,皇上绝对不可能再收回成命。
就像上次赐婚,等他接到圣旨之时,已经人尽皆知。
看他纹丝不动,顾丞相有些着急:“孩子,爹自然知道你心中的抱负,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,我们只能按照这条路走下去……”
顾逸钦叹了口气:“这个孩儿知道,但是和离是公主提出的,皇上又颁布了圣旨,已经没办法改变。”
顾丞相将他手中的圣旨接过来,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:特允公主驸马和离,封顾逸钦为谏议大臣。
没有降罪,竟然还授了官?
第十三章
顾逸钦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,没想到叶言溪竟然在门口等着。
“师兄。”见顾逸钦走来,叶言溪连忙迎了上去。
顾逸钦点了点头,便要转身进去。
“师兄,听府里的人说你现在是谏议大臣了,那可是正一品官员,你真厉害……”叶言溪跟在他身后说道,“恭喜你呀。”
顾逸钦转过身来,努力挤出的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:“多谢。”
“其实凭借师兄的才华,若不是当初被封为驸马,肯定早就做出了一番作为,言溪相信师兄一定会留名青史……”
顾逸钦没有说话,知识哦在心里苦笑着。
青史留名?作为陈国第一个和公主和离的驸马吗?
“师兄,这下你总算可以施展抱负了,之前爹爹老是跟我说他所教授是学生中属你最有治国之才,只是被选为驸马,有些可惜了……”
“够了!”顾逸钦的眉头紧皱,说话的声音也随着高了几分。
叶言溪被他给吓住了,眼眶中瞬间便填满了泪珠,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。
“师兄,我是不是说错话了,言溪不会说话,你不要生气……”
顾逸钦轻叹了口气,尽量压制住胸中的怒火:“我想自己安静一下,你可以先回去吗?”
不等她回答,快步走进房间。
是啊,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吗?
他站在书桌前,铺上一张宣纸。
这一年他习惯了,只要是感觉心烦的时候总会在书房里写上一片文章或诗篇来释放。
他知道姜宁婉对这场婚姻也满是无奈,所以尽量将这份烦躁置于笔尖。
但是好像还是伤害到了她……
低头的瞬间,顾逸钦看到了怀中的笔盒。
这是在去江婉的路上姜宁婉所赠。
这种笔他有很多,他本来没打算要。
可是不知为何,他不仅接了下来,而且还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身边,一直没有离开过分毫。
或许是因为姜宁婉在送之时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睛。
那双一如小时候澄澈透亮的眼睛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的眼睛中的澄澈仍旧没有丢失分毫。
作为公主,姜宁婉身份尊贵,本来不必帮他梳洗穿衣。
但是不管他说过多少次,她仍旧一如既往。
其实,这一年以来,作为妻子,姜宁婉是合格的。
但是,作为丈夫,顾逸钦并不合格。
敲门声把他从回忆中拉回。
“少爷,内务府送来了官服。”
顾逸钦将笔盒又塞回来怀中:“进来吧。”
绛紫色的官服,黑色双翅的官帽,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想穿戴的。
皇宫。
早朝如期而至。
皇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威严,仿佛昨日那般疾言厉色只是顾逸钦的幻像。
“今日朕有一事宣布,想必各位爱卿早有耳闻,永安公主已经与顾逸钦和离,从今以后他便是谏议大臣。”
此话一出,堂上瞬间鸦雀无声。
“儿臣还有一事。”太子走上前说道。
“讲!”
“史官楚长川近日即将返回长安,他已经完成了各个地方史的书写,需要找个地方将其整理,希望父皇可以同意。”
皇上点了点头:“内阁还有空缺,让他暂时去内阁修著。”
内阁乃是朝中重臣讨论国家机密之地,史官只不过是陈国的一个闲散官职,根本没有资格进去。
顾逸钦刚想上前说明,但是却被顾丞相给拦住了。
他对顾逸钦摇摇头,小声说:“不可。”
且不说他刚跟公主和离,单单就第一天为官来说,最好不要触碰皇上的逆鳞。
第十四章
姜宁婉的身体逐渐号好转,皇上怕有什么意外发生,每天都派御林军守在她左右。
虽说之前的事情让她元气大伤,但是皇宫中的最不缺的便是补品。
躺了月余,她终于可以下地。
欣儿带着她往御花园去的途中,正好在高处看到了官员们下朝。
姜宁婉一眼便瞧见了顾逸钦,依旧是意气风发。
那才是属于他的地方……
她舒了口气,转身离去。
“小婉儿……”身后突然传出了楚长川的声音。
姜宁婉有些惊讶:“楚大人?你不是在江婉吗?”
“任务完成了,回来整理。”楚长川看着她说,“我听太子说你生病了,现在好些了吗?”
姜宁婉点点头:“谢楚大人关心,我没事,已经好多了。”
楚长川一笑:“这便好,你们要去哪,我送你去吧……”
“不用了,就是随便走走,就不耽误楚大人了。”
“好,那我就先去忙了,若需要帮忙便去内阁找我。”
姜宁婉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她低头的瞬间,余光好像看到顾逸钦在往这边看,但是等她转身看去时,他已经坐进马车里,缓缓驶去。
想来是看错了……
丞相府。
顾逸钦刚走进书房,便有任敲门进来。
“少爷,在苏州发现了叶先生的亲戚,他们也在找叶小姐,他们说这几日便会赶过来接她。”
这人是顾逸钦派出去的,找了很久终于又有了结果。
“好,我知道了,下去领赏吧。”
这时叶言溪正好走了进来,看见走出去的人,眼神陡然一黯。
“过几天你的亲人应该就会来接你。”顾逸钦坐下来说道。
叶言溪低着头,声音中含有哽咽:“师兄,你是要赶我走吗?”
顾逸钦放下手中的笔说道:“你父亲托我帮你找到亲人,现在已经找到了,理应让你去找他们。”
“可是我不想去找他们……”她说着竟然走到顾逸钦的面前,拉着他的衣服哭了起来,“师兄,我只想陪在你身边。”
顾逸钦眉头微皱,不动声色地将衣服抽出:“不要说傻话,你一个姑娘家,如此这般,旁人会说闲话。”
“可是,我不在乎……”
顾逸钦看了她一眼,说道:“我在乎,叶先生一生洁身自好,我绝不能让他老人家蒙羞。”
“可是,他们我都不认识……”
“他们都是你的亲人,自然不会薄待了你……”
“可我只想陪在你身边……”她的声音很小,但是却足够两人可以听清。
顾逸钦没有看她,眼中也无任何感情:“我已经娶了公主。”
叶言溪抬起头,泪水已经染红了她的眼眶:“可是,你们已经和离了。”
顾逸钦一怔,随后淡淡道:“即便如此,我顾逸钦这一生也就只有她这一个妻子。”
叶言溪不再说话,她强撑着站起来,一步一步走出书房。
顾逸钦将笔扔在桌上,上面的墨汁瞬间将宣纸浸染了一大片。
他再也没了心思去继续往下写。
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,将自己的才华尽数施展。
但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开心,总觉得心里压着事情。
虽然说他志向远大,想要有一番作为,但是相比起让姜宁婉陪在身边,这些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。
他有些后悔了……
第十五章
第二天。
早朝结束,顾逸钦没有跟顾丞相一起离去,而是在门口等太子。
等到姜瑾儒走出来后,顾逸钦便将他拉到了一旁。
姜瑾儒有些不耐烦:“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
“公主的身体怎么样了?”顾逸钦忙问道。
“你觉得如果有什么闪失,我会饶了你吗?”
他认定了姜宁婉变成现在的模样一定跟顾逸钦有关,所以在皇上授其官职这件事上还闹了很多不愉快。
“能不能让我见一下她?”顾逸钦小心地问道。
姜瑾儒冷笑道:“没必要,既然已经和离,你们便无任何瓜葛。”
他说完转身便走。
顾逸钦着急之下也顾不得礼数,上前拉住了他的衣服。
“顾大人这是干什么?”姜瑾儒看着他的手,厉声道。
顾逸钦慌忙松开:“我只是想见一下公主,有些事情总要说明白,这样对公主也好。”
御花园。
自从姜宁婉这次病情加重,皇上和姜瑾儒都不允许她走远,御花园便成了她唯一的放松地方。
“公主,你看这是什么?”欣儿手掌微合,神秘地向她走来。
这段时间她情绪一直不高,欣儿便想尽办法来逗她开心。
为了不让她担心,姜宁婉也尽量配合。
“什么呀?”
欣儿将手掌缓缓打开,只见里面放着一个蚕宝宝,周身被紧紧缠绕着。
“欣儿!”姜宁婉故作生气道,“赶紧把它放到原处,小心它咬着你……”
欣儿一笑,转身离去,正好碰到了姜瑾儒身上。
“太子爷好。”她笑着施礼道。
姜瑾儒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怎么毛手毛脚的,这样怎么能照顾好公主。”
“皇兄放心,欣儿把我照顾的很好,还经常逗我开心……”姜宁婉慌忙解围道。
姜瑾儒走近笑着说:“果真,气色相较于之前果然是好多了。”
他说着向姜宁婉走近,眼神却有些闪躲:“妹妹,我想让你见个人……”
姜宁婉的笑容陡然消失:“皇兄,你不要每日都让楚大人来,人家还有正事要忙,总陪着我也不是办法……”
“不是他。”
姜宁婉有些奇怪,姜瑾儒就只有这一个朋友,难道还有别人?
“出来吧。”他的脸色一下拉了下来。
顾逸钦从一旁的路上走了过来。
姜宁婉看到她后,神情一愣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她没有想到两人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。
“我就在旁边。”
姜瑾儒说完便拉着往这边走的欣儿走了。
“你的身体怎么样了?”这话一出口,顾逸钦突然意识到,好像最近见她的第一句话总是这一句。
原来,她的身体已经一天比一天差了,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发现而已。
“好多了……”姜宁婉努力挤出一个微笑,“你呢,入朝为官的感觉怎么样?”
顾逸钦苦笑:“寒窗苦读,金榜题名,入朝为官,是每个读书人心之所向,自然是好的。”
“那就好,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。”
两人都在努力让这一次的谈话变得正常,但是无论怎么努力还是含着淡淡的苦涩。
“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吗?”顾逸钦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。
姜宁婉一怔,随后道:“你属于朝堂,那里可以任你自由翱翔,而我是皇家女,注定只能站在后院,但是在那里只会让你折了翅膀……”
“可是,我愿意。”他的眼神很复杂,有忧伤又有祈望,“我愿意跟你站在一起,之前是我错了……”
姜宁婉眼中闪过一抹亮光,但是瞬间便消失不见:“你不必可怜我……”
她知道,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生病了。
他以为是他的责任,所以想要补偿。
这只是怜悯而已。
第十六章
“我真的没有……我已经想好了。”
顾逸钦说着竟然上前拉住了姜宁婉的手。
姜宁婉连忙抽出,对着一旁喊道:“欣儿,我累了,送我回房。”
她不能让自己再犯错了,既然时日不多,为什么要再拖累旁人?
顾逸钦看着姜宁婉逐渐远去的背影,突然觉得心口好像有一根刺狠狠地扎了下去,无比疼痛。
原来心脏疼起来是这个感觉。
那姜宁婉十几年一直这样,她该有多疼?
顾逸钦回到府内,顾丞相一直在正堂等着他。
“爹。”他恭恭敬敬喊了句后,便站到了一旁,“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?”
以往顾丞相根本不会对他的生活过问,更不用说在正堂专门等他回来。
“逸钦,你是不是后悔了?”顾丞相在顾逸钦心里一直都是威严的,突然的慈爱让他有些不太习惯。
顾逸钦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“你骗不了爹……”顾丞相无奈地摇了摇头,“你可知当时皇上赐婚我为何没有拒绝?”
顾逸钦一怔,皇上赐婚,做臣子的还有拒绝的权利吗?
“爹是先帝好友,倘若我执意不允,那当今圣上也没有办法。”
顾丞相笑着说道:“可是,我还是同意了。世人都说你胸怀天下,只有我知道,你之所以那么努力,就是想要有一个能够站在公主身边的身份……”
顾逸钦紧紧盯着他,眼中满是疑惑。
“在你小时候便问过我,什么样的人才能娶公主?”顾丞相说着便笑了,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笑,“当时我就逗你说,那自然是状元公喽。”
“自那以后你便发了疯一样,没日没夜地读书,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状元。”
“在皇上封你为驸马时,朝堂上下一片哗然。只有我知道,那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。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,你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么高兴,反而还满面愁容……”
他说着便走到了顾逸钦的身边,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,“孩子,我并不求你能为国家做多大贡献,只希望你能开心度过一生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,而我只希望你在迷茫无措时能够回头看看自己的初心……”
顾逸钦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这些话,眼眶瞬间布满了泪水。
他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在父亲眼中是耻辱,是一个于国于家都没有用的闲人。
“爹,我真的后悔了……”顾逸钦抱着他说道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竟然在心里埋怨姜宁婉耽误了自己的前程,却忘了自己能有如此前程都是因为她。
虽说为国尽忠是每个男儿的理想,但是为国尽忠也不一定非得在朝堂。
两人可以携手天涯,除危扶弱,看遍大好河山貌似也算一桩美谈。
是自己忘了这份初心。
现在最重要的是姜宁婉的病。
顾逸钦之前以为只是普通的心疾,但是就这几次发病情况来看,应该是不容乐观。
是要找太医询问清楚,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,只能想无头苍蝇一样干着急也不是办法。
不过他初入朝堂,人情世故根本不懂,跟各个太医也都是点头之交,贸然相问恐怕他们并不会告知。
他突然想起,上次江婉之行,一路上陈太医对他也颇为照顾。
陈太医是一个正直之人,或许可以从他身上入手。
第十七章
太医院。
因为上次姜宁婉发病,所有人都急成了一团,所以这次准备了甚多备用药材。
太医院上上下下都在整理翻晒。
顾逸钦叫住一个人问道:“请问,陈太医在哪里?”
“在药房。”这人指着正前方的一间屋子说道。
顾逸钦点头道谢:“多谢。”
走到药房时,门并没有关,陈太医正坐在坐子前,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此时的焦虑不安。
顾逸钦轻轻扣了两下门,道:“陈太医。”
陈太医抬起头,随后将手中的药材放下:“顾大人?进来吧。”
顾逸钦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,随后坐到一旁。
他单刀直入道:“陈太医,我想问一下,现在公主的病情怎么样了?”
陈太医摇了摇头:“不容乐观,现在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在想新的药方,之前的药方已经不管用了……”
顾逸钦愣住,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:“可是,我昨日见公主,她身体看起来已经好了……”
“只是暂时控制住了……”陈太医叹了口气,“公主自小便有心疾,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再想办法,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,病情总是反反复复。”
“如今又有郁结,这郁结不解病情很难减轻。”
顾逸钦逐渐激动起来:“郁结?可有良策?或者说需要哪种药引,陈太医您只管说,逸钦一定尽全力找回来……”
陈太医看他的模样也觉心酸,太医院上下十几载都未曾又任何进展。更何况太医院想要什么名贵的药材没有,如果能找到方法,早就已经找到了。
顾逸钦失魂落魄地走出太医院。
他只觉心中一空,原来自己也有那么无助的时候。
曾经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,便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。
现在才发现,这一切是那样的无能为力。
太庙。
九月九日重阳节,是举国上下祭祀的日子。
皇家对于祭祀尤为重视,朝堂上所有的官员都位列其中。
不过这次跟之前不一样,皇上祭祀带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公主。
姜宁婉走在皇帝后面,在所有目光之下,一步一步缓缓走上祭坛。
传闻祭祀可以消灾祛病,皇帝这次特意让她跟上。
她知道这于理不合,但是为了让父皇和皇兄放心,她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。
短短几天的时间,她好像又瘦了。
从表面上看,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。
但是仔细瞧来仍然可以看出,仅仅是向前迈一步对于她来说都十分困难。
她尽量跟上皇帝,但是还是因体力不支拉下了一段距离。
皇帝回过头,眼神一怔,随即不动声色地减缓步伐,等着他的小公主走上来。
姜宁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心中一酸。
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保护着她。
既然如此,还有什么理由再这样颓废下去呢?
她抬头对皇帝笑了笑:“父皇,我没事。”
皇帝点了点头,两人随后走上祭坛。
祭祀的过程冗长而复杂,一系列事宜完成之后,姜宁婉感到有些疲惫。
在从祭坛下来时,她眼前一花没有站稳,竟然直直地向下栽去。
顾逸钦一直在盯着她,见状,顾不得礼数,立马跑了过去。
好在离地面并不远,他稳稳地垫在了姜宁婉身下。
“婉儿……”皇帝连忙扶起惊魂未定的姜宁婉,问道。
姜宁婉摇了摇头,低头便瞧见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逸钦。
“逸钦,逸钦……”她唤了几声后,顾逸钦仍旧没与反应。
突然,姜宁婉只觉眼前一黑,便没了知觉。
第十八章
等到姜宁婉醒来后,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里。
“欣儿……”她缓缓开口道。
闻言,欣儿连忙赶了过来。
“公主,你终于醒了,都快吓死欣儿了……”
欣儿说着将她扶起来,并给她喝了口水。
“欣儿,我怎么了?”
“你在祭祀时晕倒了……”
欣儿话还没有说完,姜宁婉便挣脱着想要下床。
“公主,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,还不能下床。”欣儿连忙将她搀扶起来。
姜宁婉连忙问道:“顾逸钦怎么样了?”
她记得祭祀时,她走下祭坛是突然感觉心口一闷,一脚没站稳便摔了下去,是顾逸钦救了自己。
“顾大人现在在太医院,我之前去问过,陈太医说没什么大碍,就是磕到了头,所才会昏倒。”
姜宁婉听后,不顾欣儿的阻拦,执意去了太医院。
刚走进里面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顾逸钦,以及床边的叶言溪。
姜宁婉心头一空,腿部也瞬间没了力气,扶着门板滑了下来。
“公主……”还好欣儿眼疾手快,她才不至于摔倒。
叶言溪听到声音后,转过身来。
她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烦郁,随即便换上了一张笑脸缓缓走来:“公主,你怎么来了?”
“我来看看顾大人怎么样了?”姜宁婉努力挤出一个微笑,“既然叶小姐在,那我便放心了。”
随后,她转身便要离开。
“没想到公主竟然这般冷血无情……”
没想到身后竟然传来了这么一句话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没等姜宁婉开口,欣儿就看不下去了。
叶言溪下意识往后一退,见姜宁婉将欣儿拦住,才开始接着说。
“我说的不对吗?师兄不顾危险救了你,结果这几天你一句话也没说,也不说托人来看一下,如今刚到便要走……”
“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,公主不愿与我多待,但是师兄是无辜的。”
姜宁婉眉头微皱,她什么时候说过叶言溪身份低微了?
不过,她不喜欢叶言溪这一点是真的。
因为她觉得这个人太虚伪,满嘴谎话,让人捉摸不透,但绝对不是因为她身份的问题。
“我知道是他救的我,这件事我会记在心里。”姜宁婉不耐烦地道,“但是,且不说我们之前的情分,就我是公主,他是臣子这件事,他救我于情于理都是分内之事!”
她刚转过身,叶言溪竟然又上前将她给拦住了:“你……”
“我警告你,谁都可以说我,但你没资格!”姜宁婉转过身狠狠瞪着她,“之前你做的事,我没跟你一般见识,倘若你再这般得寸进尺,小心我新账老账一起算!”
叶言溪一怔,突然呆在了原地。
她没有想到姜宁婉会这样跟自己说话,校长的气焰一下便没有了。
姜宁婉是公主,倘若真的跟她算账,恐怕谁也保不住她。
“公主,言溪不会说话,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,只是看到师兄一直昏迷不醒,一时性急,口不择言,还请公主息怒……”
姜宁婉没有说话,转身离去。
叶言溪也里连忙跟了上去。
姜宁婉有些无奈变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看着姜宁婉的眼睛也变的红红的。
“公主,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,你误会我了……”
姜宁婉真的不想跟她纠葛:“我没在意。”
“公主……”
“你到底想怎样?”欣儿也被她弄得有些不耐烦。
叶言溪眼眶通红,仿佛手里多大的委屈:“我只是想跟公主解释清楚……”
“欣儿,先去找陈太医。”姜宁婉对欣儿说道。
欣儿虽然有些担心,但是看到姜宁婉的目光,还是去了。
第十九章
“说吧。”姜宁婉直接问道。
叶言溪撇着嘴,看样子马上便要哭出来:“公主,我知道你身份尊贵,可是师兄已经跟你和离,我希望你不要再纠缠他。”
姜宁婉一愣,但是也没说话。
“你也知道师兄满腹才华,倘若不能用出来造福百姓,不仅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遗憾,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一种遗憾……”
姜宁婉点了点头:“你对他还真了解。”
叶言溪笑着说:“这时自然,我很小的时候便认识师兄,他曾经说过,我是最懂他的人。”
姜宁婉苦笑,两人的关系果然不一般。
“他还说过,让他什么都不做还不如死了……”叶言溪说完这些话,还用余光瞥了一眼姜宁婉的反应。
之前的话还好,毕竟都是姜宁婉早就知道的事情。
但是最后一句话,意思是成为驸马的那段日子让他生不如死吗?
怪不得他终日闷闷不乐,原来他一直在怨自己。
那为何几日前还假惺惺地告诉自己,他后悔了,他愿意一直陪自己在公主府?
真的只是可怜吗?
“公主,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?”叶言溪向姜宁婉又走进了几步假惺惺地说道,随后嘴角却露出一抹冷笑。
姜宁婉不想跟她说话,但是却被她死死挡住了去路。
“大胆!”楚长川一把将她拽到一旁,看着她的眼中满满都是厌恶,“你是个什么东西,竟然也敢这样对公主?”
随后立刻将姜宁婉护在了身后。
叶言溪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,连连求饶。
姜宁婉叹了口气:“你走吧,我以后不想见到你。”
随后,她轻轻道:“楚大人,我们走吧。”
楚长川还想对叶言溪说什么,看到姜宁婉已经走了,连忙跟上。
叶言溪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,眼中满是狠厉,垂在两侧的手也紧紧攥住。
她不甘心!
……
“楚大人,今天谢谢你。”姜宁婉抬起头,笑着说。
楚长川说:“应该的,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又乱跑?”
姜宁婉苦笑道:“只是有些担心,毕竟顾大人是因为我才受伤的……”
“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吧,你不知道,我跟太子去找你时,发现你不在房间,他都快急疯了。”楚长川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心疼。
姜宁婉低下了头:“那我们现在赶紧去找皇兄,别让他着急。”
楚长川将她拉了回来:“别急,我已经托人给他说了,现在他应该在你院子里。”
果然,他们刚进门,姜瑾儒便迎了过来:“婉儿,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便到处跑,你是要急死皇兄吗?”
姜宁婉一脸委屈的看着他:“皇兄,我又不是小孩子了,就出去走走你还不放心吗?”
姜瑾儒叹了口去,看着旁边的欣儿说:“欣儿,我让你照顾好公主,你是怎么回事?”
欣儿极少见他这样,吓得立马跪了下来:“都是我不对,还请太子恕罪……”
姜宁婉连忙上前将她扶起:“皇兄,是我自己要去的,不管欣儿的事。”
“没有劝阻便是她最大的错误!”姜瑾儒冷着脸说道,“罚俸半年,若是再有这种事情发生,便将你逐出宫。”
说完便走了出去。
姜宁婉低头说道:“对不起欣儿,是我连累了你。”
“这世上只有公主对欣儿好,只要公主能好好的,那欣儿愿意付出所有。”她笑着说,“欣儿知道太子只是太着急了……”
姜宁婉心中一顿苦涩,总是会有人因为自己受到牵累。
第二十章
之前是顾逸钦,现在又是欣儿。
自己总是在拖累别人……
“楚大人,我是不是挺没用的?”姜宁婉叹了口气,无奈地说道,“从小到大,父皇和皇兄便一直为我的事情操心……”
楚长川轻轻摸了下她的头,笑着说:“怎么会呢?在皇上和太子心里,你是他们最亲的人,他们希望你开心快乐,你开心便是他们最开心的事。”
“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外面,对你的生活也不太了解,但是却能感觉到你心里藏着事,我们都希望你可以每天开开心心的。”
“楚大人,我的病……”姜宁婉只要想到自己的身体,便一阵心酸。
虽然她平时伪装的很坚强,整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,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的心里是多么害怕。
每发一次病,她都已经做好了要赴死的打算。
楚长川强忍住难受,笑着说:“小婉儿,明日我跟太子去狩猎,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?”
“还是不去了吧,我怕……”怕又让你们玩得不尽兴。
不听她说话,楚长川便开口道:“就这样说好了,明日一早我便让人来接你。”
随后便快速跑了出去。
姜宁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:“欣儿,去准备一些吃的还有一身比较方便的衣服,还有……药。”
欣儿由于刚受过训斥,还有些心有余悸:“小姐,我们真的要去吗?不用跟太子殿下说一声吗?”
姜宁婉摇了摇头:“是楚大人邀请我去的,皇兄也说不出什么。”
楚长川说道对,只要开开心心的便好。
既然自己时日不多,自然是要多体验一下曾经没有体验过的事情,这样才不枉来人间走这一遭。
狩猎场。
姜瑾儒很早便已经在猎场等候,见楚长川姗姗来迟,有些不悦。
“我记得楚大人可是最讨厌别人迟到的,如今怎么自己倒做了这讨厌之人?”
楚长川笑着说:“太子殿下稍安勿躁,等一个故人耽误了点时间。”
“故人呢?”姜瑾儒看了一下周围,发现四周并没有旁人。
“稍等片刻。”
没多久便看到一辆马车缓缓行来。
姜瑾儒看了一眼,有些失望:“你别跟我说,马车里的便是你的那位故人,这般柔弱怎么能狩猎?”
楚长川笑着说:“是我们的故人。”
姜瑾儒还想说什么,马车已经来到了眼前。
欣儿一下车,他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。
随后看到姜宁婉从马车里下来,怒气一下爆发:“欣儿,我的话你是没听懂吗?”
姜宁婉忙解释道:“皇兄莫怪,是楚大人要我来的,说是你知道,我这才敢赴约。”
楚长川虽然知道她会将责任全部退到自己身上,但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添油加醋?
“长川,你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姜瑾儒将他拉到一旁说道,“婉儿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,这里沙尘遍地,倘若有什么差池,我如何向我父皇交代?”
“放心吧,有我们两个在呢,她没有看过狩猎,我想让她看一次。”楚长川说这话之时,眼中全是心疼。
姜瑾儒也随之叹了口气。
他何尝不知?
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,但凡做一些稍微有点累的事情,姜宁婉便会犯病,他们不可能会让她来这种地方。
姜宁婉看他面露担忧之色,忙说道:“皇兄放心,我就站在上面看你们,绝不乱跑。”
姜瑾儒叹了口气,没有办法只能随她去。
“欣儿,照顾好公主。”
第二十一章
由于两人的箭术都很好,很快便收获满满,有兔子、老鹰、小鹿……
几个人正坐在一旁炙烤之时,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。
姜瑾儒和楚长川立刻将姜宁婉围在了中间。
只看到一匹快马上,一个黑衣人携着一名被紧紧绑着的女子,那女子不停地挣扎着,但是怎么也挣脱不了。
“快去救人!”姜宁婉将他们往外推了推,但是二人却仍旧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没多久,后面又出现了一堆人,都骑着马,一直在追前面的那个人。
又凑近一些,他们才看清楚,后面领头之人竟然是顾逸钦。
难道说被掳之人是叶言溪?
毕竟能让顾逸钦如此紧张的人,就只有叶言溪。
“皇兄,快去救人!”姜宁婉又说了一遍。
“你们几个,去追!”他只是指挥了几个手下前去,他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。
姜宁婉看着坐在马上奋力追赶的顾逸钦,那种焦急的心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骗人的,他心里的确有叶言溪。
他不会功夫,但是却一腔孤勇带着人去救她。
明知不可而为之,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勇敢。
人只有面对真正爱的人,才会如此吧。
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姜瑾儒派去的那些人便将顾逸钦和叶言溪给带了回来。
但是却没有将贼人抓住。
姜瑾儒感到有些奇怪,他身边的人都是高手,不可能就这样放跑了那个人。
“怎么回事?为何让他跑了?”
其中一个人上前一步,回答道:“回太子殿下,此人举动很反常。他跑的极慢,并不像掳人胁迫的意思,见我们追上竟然直接将这个姑娘放在马上,自己逃了。”
“而且此人轻功了得,我们追了一段路便再也没有瞧见他的踪迹,将人放在马上跑属实是多此一举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姜瑾儒皱着眉说,“回去查,我倒要看看,那里的小贼竟然敢跑进皇家的狩猎场!”
以往这边都有人看守,今日姜瑾儒想要好好放松一下,便让他们回去了,不成想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,真是扫兴!
“不……不用麻烦了……”叶言溪竟然在此事开口了,“他们也没有伤我,就不给太子添麻烦了……”
她的眼神来回闪躲,显然是心虚的表现。
姜瑾儒没有理她。
他将姜宁婉扶着坐下后,又唤来小厮。
“火灭了,重新点燃。”
楚长川看了一眼愣住的姜宁婉,将她手中的鸡腿夺了过来。
“这都凉了,等下再吃。”
姜宁婉笑着点了点头,但是目光却一直停在了顾逸钦身上。
见顾逸钦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叶言溪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:“师兄,我的腿好疼……”
顾逸钦低头便看到了她腿部渗着血,想将她扶上马,但是因为伤在腿部,一点也使不上劲。
“做我的马车吧。”姜宁婉指着不远处的马车说道。
顾逸钦刚要走,突然想到她的病,于是便多问了一句:“那你怎么回去?”
楚长川将一个烤好的兔子腿递给姜宁婉时,说道:“放心,我会送小婉儿回去。”
“多谢。”顾逸钦对姜宁婉说道。
“你小子,越来越没规矩了。”待顾逸钦走后,姜瑾儒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。
楚长川一笑:“我何时守过规矩?”
姜宁婉看着马车缓缓离去,心里感觉空落落的。
明明已经想清楚的事情,为什么每次只要见到顾逸钦和叶言溪总还会抑制不住的难过。
她知道,楚大人叫她来看他们狩猎,本来是希望她可以放松心情。
但是,这次她好像又辜负了他的好意。
第二十二章
丞相府。
顾逸钦本来想着,叶言溪的亲人已经到了城门外,按照礼数去迎接一下,也免得再住客栈。
这下好了,只能明天再去客栈接他们。
不过,今天上午这件事情的确奇怪。
如果说顾逸钦有仇家或者得罪过什么人还好说,毕竟树大招风,老丞相为官多年,不可能没有的罪过人。
但是叶言溪一介女流,叶老先生为人又和善,一辈子都在教书育人,根本不可能的罪过什么人。
他们为什么会挟持这样一个弱女子呢?
“言溪,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?”顾逸钦看着正在上药的叶言溪问道。
叶言溪神情一愣,随后摇了摇头,“当时我很害怕,根本就不敢看他……”
“那你平时可以得罪过什么人?”
“没有,我整日待在家中,并没有的罪过什么人……”
顾逸钦仔细瞧过了,叶言溪除了腿部挣扎时的擦伤,其余地方都是完好无损。
这就奇怪了,绑了人又不动手,并且有没有伤害她,这人究竟想要干什么?
看来正如太子所说那样,是要好好调查一番。
“多谢大夫。”顾逸钦对着老先生说道。
随后,她看了一眼叶言溪:“你好好休息,我先回去了,有需要便叫丫鬟。”
皇宫。
姜宁婉他们三人回去后,发现到处挂满了红绸。
询问之后才知道,原来这段时间宫中坏事层出,需要喜事来冲一下,加上太子又到了成亲的年龄,皇上特意下令明日为太子选妃。
第二天。
天还未亮,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嘈杂声。
姜宁婉坐在台前看着一个个美人展示才艺,一开始还兴致勃勃,到后面便觉得有些无趣,坐在上面摆弄着自己的衣服。
“公主,楚大人找你。”欣儿轻轻拍了拍姜宁婉,说道。
姜宁婉抬头便看到了站在柱子后面的楚长川。
她摇了摇头,表示选妃还未结束,不能离开。
于是,楚长川便让欣儿将他手中的东西拿了过来。
姜宁婉接过后发现,竟是一本话本小说。
这时在小时候他们俩一块看过的,当时被皇帝带到,所以并没有看完,没想到他现在还留着。
姜宁婉看了一眼周围,发现自己周围围满了人。
况且今天是太子选妃,皇上应该不会来。
反正现在也无聊,那权当解闷了。
顾逸钦把两人的互动都看在了眼里。
他很久没有见过姜宁婉笑的那样开心,明明她是一个特别喜欢笑的女孩子。
可是嫁给自己这一年,笑容却逐渐消失了……
等到选秀结束,晚上还会有晚宴,晚宴上不仅有歌舞表演,还会有烟花。
姜宁婉从小便喜欢看烟花,但是因为她身体不好,不能闻太刺鼻的味道,皇上基本上不会让她看,没想到这次却允了。
“皇兄,我是不是很快便会有嫂子了?”姜宁婉笑着调侃道。
姜瑾儒看了她一眼,笑着说道:“婉儿喜欢谁?”
“关我什么事?”姜宁婉白了他一眼,“是你选妃,自然是你喜欢就行了。”
“那可不行!”楚长川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,“让他选就糟了,这天下的女子可都得遭殃……”
姜瑾儒瞪了他一眼,无奈地说道:“你胡说什么呢……”
“本来就是嘛……”
“你再说一遍!”
“我说的是实话!”
……
姜宁婉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地走开,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。
第二十三章
那时候,他们两个也总是喜欢吵吵闹闹的,而姜宁婉总是帮着姜瑾儒打楚长川,使得他每次都说再也不跟他们玩了。
不过到了现在却依旧还是最好的朋友。
但是她好像只能站在身边看他们玩闹了……
一阵烟花声,将姜宁婉拉回了现实。
只听一声巨响,烟花往天空中射去,在天空炸出了美丽的火花,同里掉下来一个个五颜六色的“蒲公英”,美丽极了。
姜宁婉看到有些呆了。
恍惚中,她好像看到了从远方走来的顾逸钦。
听人家说,在看美好事物之时便会想起心底最牵挂的人。
“公主。”顾逸钦笑着向她走来。
姜宁婉这才意识到,这并不是幻觉。
她也笑着点了点头:“顾大人。”
天空中仍旧放着烟花,绚烂但短暂。
稍纵即逝。
正如姜宁婉短暂的一生。
两人相对而立,相顾无言。
良久,姜宁婉开口道:“你身体好了吗?”
顾逸钦动了动胳膊:“已经没事了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随后,他又问道:“你呢,病情减轻了吗?”
“已经好多了,陈太医给我开了药,老毛病了,不用在意。”她说着说着,不知道为什么,眼中竟然泛起了泪花。
她曾经多么想让顾逸钦关心一下自己,哪怕只有一句话。
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过。
“你好像变了很多。”姜宁婉突然感慨道,“之前你对我总是恭恭敬敬,对我的关心你总说是出于职责,现在的你让我感觉亲近了不少……”
顾逸钦笑着说:“经历的事多了,想事情自然便不一样。”
“那你上次救我也是因为职责吗?”
姜宁婉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,但是这话一出口,她便后悔了。
顾逸钦也愣在了原地。
他看着姜宁婉的眼睛黝黑而深沉,看不出里面含有的任何情绪。
“咳……”一阵凉风灌入她的嘴里,寒凉立刻传遍了她的周身。
顾逸钦连忙走上前将她扶住:“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,就是感觉有些冷……”姜宁婉笑了笑,“天色不早了,我先回去了。”
话落,刚走出一步,一个火星子便直直地朝着她冲了下来。
“小心!”说话期间,顾逸钦便挡在了她面前。
那个火星子直直地掉落在了他的胳膊上。
好在今天的风大,把火星子的温度给吹得降了下来,只是在衣服上烧了个小洞,破了点皮。
顾逸钦眉头微皱,随后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。
“你没事吧?”他将姜宁婉松开,轻声问道。
姜宁婉摇了摇头:“没事……”
这时,他们听见了姜瑾儒和楚长川的声音。
刚才因为玩闹,他们一时便忽略了姜宁婉,等想起来再去找,已经不见踪迹。
姜宁婉转身对顾逸钦轻声道:“我先走了。”
随后,他笑着向姜瑾儒他们跑着喊道:“皇兄,我在这里。”
两人说了她两句,便一块走了回去。
顾逸钦看着他们的背影,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。
之前不管他走到哪,都是姜宁婉在追随着他。
尽管他的态度冷淡,但是姜宁婉总能报以最热情的态度。
他从来没有想过姜宁婉会离开。
可是现在去她不仅离开了,而且两人还变成了现在的样子。
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。
原来,人是会失望的……
第二十四章
丞相府。
顾逸钦走回院子已经很晚,但没想到叶言溪房间里的灯还亮着。
他想着,或许是因为明天要见亲人有些紧张,便打算上前去安慰安慰她。
没想到竟然在窗口处发现有两个人影。
烛光映在窗纸上,显得格外清晰。
他刚想喊人抓贼,却发现叶言溪跟那人并肩而立,并无任何恐惧的感觉,这人也并没有什么伤害她的举动。
随着顾逸钦脚步的逼近,那人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。
他身形一晃,便消失不见了。
随后,只见叶言溪慌乱地跑了出来。
她看到门口的顾逸钦,神情先是一愣,而后立刻变为惊恐。
“师兄,有坏人……”
顾逸钦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种反应,但是还是强压住心中的怀疑,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师兄,又坏人又来找我了,我害怕……”叶言溪紧紧抱着顾逸钦的腰,哭着说道。
顾逸钦被她突然的靠近弄得有些不舒服,紧皱着眉头将她推开。
他转头看着仍旧被烛光笼罩的房间,问道:“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?”
叶言溪看着顾逸钦不断打量自己的目光,一时间有些闪躲。
她仍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,若无其事道:“自从被那贼人挟持后,我便睡不好,为了怕你担心,我便没有说……”
“今日,我本来想去找你聊聊,但是听说你去了宫里。于是我便起来绣花,这才睡得稍晚了些。”
顾逸钦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,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多了。
毕竟她一个长在深闺的弱女子,怎么可能会认识这样的人。
况且,她也没有理由这样做。
但是,今日有人出现在叶言溪的房间也是他亲眼所见,这又作何解释?
“夜深了,你先去休息吧。”顾逸钦舒了舒眉头,说道,“等下我便让然来这里守着,贼人不会再进来。”
叶言溪又看了看顾逸钦的表情。
那双黝黑的看不见底的眼睛告诉她,顾逸钦对她已经产生了怀疑。
“师兄,你说他们为什么来害我?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得罪过公主……”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。
顾逸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,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一倍:“公主为人磊落,断不会行如此小人之事!”
“我也只是猜测……”叶言溪语气中带着哭腔,“之前师兄问言溪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,我想了很久才想到,之前我顶撞过公主,这才说了一下。只是想告诉师兄一些线索,并不是说是公主做的……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顾逸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,“以后这种话不要随便说,污蔑皇室可是大罪!”
叶言溪点点头:“嗯,言溪知道了。”
顾逸钦将头转向一旁,冷冷道:“你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随后,他便转身出去了。
叶言溪看着他的背影,袖中的手背紧紧攥紧。
她的神色也不如之前那般柔弱,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可怖的狠厉。
“我的东西,就没人能抢得走!”
既然姜宁婉是公主,那想要什么没有。
为什么单单来给她抢师兄?
如今爹爹死了,她连家都没有了,能依靠的就只有师兄一个人了。
无论如何,都不能让人抢走他。
只要顾逸钦可以陪在她身边,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!
叶言溪看了看天上的月亮,明亮且皎洁。
不过也应为太亮,那缺少的一块显得格外明显。
第二十五章
顾逸钦回到房间后,左思右想,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。
看来等将叶言溪送走后,还是得好好查一下这黑衣人的来历。
只不过,看叶言溪在房间里面对那人丝毫没有胆怯的态度,看来两人应该是相识的。
那是不是留下叶言溪会好查一些?
看样子还需要让叶先生的亲戚在家停歇几日,等到事情有了眉目再走。
顾逸钦看着窗外的月亮,星星在其强烈的光芒下也显得黯然失色,看不真切。
天很快便亮了。
又是一个大晴天,揽日冲天,浮光若霜。
于这秋高气爽的天气来说,着实是一种享受。
顾逸钦下了早朝候在马车前。
不知道为什么,自从那次于高楼处瞧见姜宁婉,他便总是时不时往上瞧,奢望可以再见上她一面。
但是却一次也没有。
丞相府。
顾逸钦回到家后,家里的小厮已经将叶言溪的亲人给接过来了。
他将几人安顿好了之后,便去忙公务。
结果等了好几天,那贼人已经没有任何动静。
正好这时叶言溪的舅舅秦知秋来找顾逸钦。
秦知秋说:“顾公子,之前言溪在贵府打扰数日,氷已觉不妥。现在我们一行数十人又打扰多日,属实不便,经商量,我们打算明日便启程。”
这几日什么都没有发生,顾逸钦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。
“叶先生对我恩重如山,俗话说一日为师,便终身为父。逸钦所做本就是分内之事,不过既然老先生觉得不便,那明天我便带人送你们出城。”
加上人家都这样说了,他再挽留也没有意义。
能够将叶言溪送到她亲人那里,也算了了他的一桩心事了。
顾逸钦走到叶言溪的房间时,她正坐在地上。
“言溪,你怎么了?”
他眉头微皱,缓缓向她走近,随后将她扶了起来。
叶言溪看见顾逸钦之后,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:“师兄,你还是要赶我走吗?”
“他们是你的亲人,你理应跟他们一块生活,这也是叶先生的意遗愿。”顾逸钦解释道。
“可是,我不想跟他们走,我只想留在你身边。”叶言溪拉着他的衣袖说道。
顾逸钦叹了口气:“我告诉过你,你一个女子跟在我身边,多有不便。”
“不会呀……”叶言溪摇了摇头,“你就把握当成普通的丫鬟就行。我不怕吃苦的,端茶倒水,洗衣做饭,我都会的……求你别把我送走,我什么都会做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傻话!”顾逸钦以为之前已经跟她说的很明白了,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还如此胡搅蛮缠。
“师兄,我真的可以……”
叶言溪眼眶已经哭的泛红。
她就直直地瞧着顾逸钦,里面满是恳求。
顾逸钦知道这次绝对不能心软,毕竟将叶言溪交给她的亲人不仅是叶先生的意愿,而且也是对她最好的做法。
他将头转到一旁,随后道:“你今天好好收拾行李,明日一早便出发。”
叶言溪看着他决绝的身影,一下瘫坐在地。
她不能走,否则的话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有。
她一步步走来,能在丞相府住下,绝非易事。
若是就这样走了,她不甘心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
叶言溪从门口往四周不断地往外张望,发现没有人之后才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。
没多久,房间内便暗了下来。
一道黑影随之闯入其间,伴着明亮的月色显得格外清晰。
第二天。
叶言溪跟之前的态度不一样,竟然早早地便起床来到门口等着那车的到来。
顾逸钦骑着马走在前面,伴着轻快的马蹄声,他们走出了城门。
大概又行了五里,顾逸钦转过身来,轻轻道:“送君千里,终有一别。各位,保重,逸钦就先回去了。”
但是,他刚走了两步,便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声:“救命!”
第二十六章
顾逸钦回过头,发现面前的那一行车马已经变得凌乱不堪。
但是,此次随行的人大部分都是读书之人,不会功夫。
加上乘坐的又是马车,自然追不上会轻功的贼人。
那人的速度很快,顾逸钦在回过头的瞬间只是看到了一抹迅速划过的身影。
之前太子身边的与邻近也说过上次挟持之人,也是轻功了得。
难道说这次又是那个人?
不过这只是一个猜想,并不能确定,况且就算确定了,此人神出鬼没,想到找到他也是不易。
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找太子,看看他那边有没有线索。
顾逸钦只好先将这群人带到丞相府暂时安顿,等找到叶言溪之后再走。
随后,他便感到皇宫去见姜瑾儒。
“太子,请问上次您找的那贼人有消息了吗?”姜宁婉进门便急忙问道。
姜瑾儒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,那人连忙说:“回太子殿下,我们查到他好像是叶先生府内的门客,后来因为品行不佳,被赶了出去,叫范……”
“范宇。”顾逸钦冷冷道。
他对这件事有印象。
他记得,当时范宇跟他是一批入学的。
那时范宇总是对叶言溪不敬,加上经常偷盗,所以叶老先生便将他给赶了出去。
这人点点头:“是叫范宇,因为只是查到了他的来历,并未找到人,所以并未告知殿下。”
“怎么?你也找他?是害怕你的小情人再遇到危险吗?”
那天在狩猎场见到她们之后,姜瑾儒便对叶言溪厌恶非常。
姜宁婉刚跟顾逸钦和离没多久,这顾逸钦身边便添了新人了,作为兄长怎能不多想?
顾逸钦一怔:“太子殿下误会了,叶姑娘乃是恩师之女,恩师离世,在她的亲人到来之前,暂时照料而已。”
“你说是那便就是……”姜瑾儒只不过顺口一问,也并未想深究,“你可知那人的家?”
“去过一次。”顾逸钦点点头。
顾逸钦带着他们来到了来到了巷子的角落,这里的房子大都破烂不堪。
到了最里面,一个破败不堪的茅草屋映入眼帘。
看样子,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。
“这下唯一的线索也断了……”姜瑾儒有些失望地说,“回去吧。”
“不能回去,叶姑娘还在他手里。”顾逸钦突然想到什么,神情一颤,“这人万一怀恨在心,再对叶姑娘做出什么事情,我要如何跟叶先生交代?”
姜瑾儒虽然讨厌叶言溪,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。
“那你等着……”他转身对之前汇报的那个人说,“去宫里再带些人过来,协助顾大人找贼人。”
那人走后,两人站在茅屋前没了思绪。
“依你看来,这人抓叶姑娘是为复仇?”姜瑾儒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顾逸钦紧皱着眉点点头:“应该是的,毕竟叶先生生平能算上有仇恨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。”
“但是凭此人的功夫,为何不尽早动手?”姜瑾儒说道,“叶先生一介书生,就算真的动起手来,肯定也要比在给丞相府抢人要容易。”
经他一番提点,顾逸钦恍然大悟。
“这么说,他是另有阴谋?”
“叶姑娘近来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?”
姜瑾儒不知道为什么,在潜意识里总觉得叶言溪这个人有问题。
就拿上次她被人掳来说,正常人肯定会让将载人逮捕归案。
但是她却说贼人没有伤她,就不要追究了。
本来他还只是以为只是一个没出过门的大小姐做派,现在想来,应该没有那么简单。
顾逸钦突然想起几天前在叶言溪房间看到的场景,身体猛然一震。
“之前我在路过她房间时看见一个黑影从里面飞出……”
姜瑾儒问道:“什么时候?”
“太子殿下选妃那天……”
这时,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。
第二十七章
姜瑾儒起身便要去追,但是却被顾逸钦给拉住了。
“太子殿下,不可!”
姜瑾儒对着他大声说:“此人很可能是范宇,再不追他就跑了!”
顾逸钦仍旧紧紧抱着他的胳膊:“就算跑了,臣也不能让太子殿下冒险!”
敌人的力量现在好不明确,倘若贸然行动,姜瑾儒再遇到危险,顾逸钦更是罪加一等。
“太子殿下稍安勿躁,既然他们来找我们,那自然不会伤害叶姑娘,我们就算不去,他们一样还会再来找我们的……”
这下顾逸钦更加断定,此人的目的绝非复仇,要不然还来这边告诉他们岂不是多此一举?
很快,那人便带来一堆人人马前来。
都是侦查抓捕的好手。
他们先去了之前叶言溪被带走的那片树林。
因为那人用的是轻功,所以在附近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。
但是,轻功使用的时间有限。
更何况他身上还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,无论如何肯定会有痕迹留下。
他们以现在所站位置为中心一直向外辐射搜捕。
因为两旁的树木比较多,姜瑾儒便派了轻功最好的去追查,最后依旧无功而返。
最后,在往东五里的地方看到了地上的划痕。
他们循着脚印一直往东走,最后天黑之前发现了一座破庙。
这破庙跟别的不同,大门紧闭。
庙宇不到晚上都不会关门,何况是破庙了,更没有人会多此一举将它该关上。
所以,极大可能那人便在里面。
他们不敢轻举妄动,便一直埋伏在周围。
他们决定由顾逸钦先来探路,若是那人在里面,便正好来个瓮中捉鳖;若是不在,那夜免得在这里浪费时间。
顾逸钦缓缓走到门口,轻轻用手推开门往里看了看。
随着外面的光线逐渐变暗,屋里开始变得漆黑一片,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佛像反射出来的光。
他掏出怀中的火折子,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,里面才勉强可以看清。
但是令人奇怪的事,里面并没有人影。
只有一些稻草上面被来来往往的可怜人已经压出了一道明显的痕迹,显示出已经经受过长年的风吹雨打。
墙上还伏着一些为了保暖而制作的树皮,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没有使用过而落下了一层灰。
这样一座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庙宇,却到处都隐藏着不对劲。
烛台上的蜡烛是新添的,墙上的树皮虽然落满了灰,但是地上的稻草上却一尘不染。
这便说明,这里在不久之前肯定有人住过。
倘若是被挟持至此,肯定不会那么讲究。
正在他思考之时,树皮后面突然冲出了个人。
幸好顾逸钦反应快,躲过来他的攻击。
这人周身全黑,仿佛要跟黑夜融为一体。
听到声音,姜瑾儒带着一群人瞬间跑了进来。
看见里面的黑影后,姜瑾儒是一个飞身,便将黑衣人一下按倒在地。
“人呢?”
那人没有说话,但是刚才他所在的旁边的树皮经过他刚才的动作倒了下来。
叶言溪一下瘫倒在地。
她抬头刚好瞧见了站在面前的顾逸钦,眼泪唰的一下便下来了:“师兄,你总算来了,吓死我了……”
顾逸钦看了一眼被姜瑾儒踩在脚下的黑衣人,向前走了两步将他蒙着脸的黑布扯下。
“范宇,真的是你?”虽说按照之前的描述,这人极大可能是范宇,但是顾逸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。
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
范宇冷笑两声:“自然是为名为利。”
第二十八章
“你清醒一些,你这样做只会害了你自己!”顾逸钦紧皱着眉头,看着他的眼中也满是惋惜。
范宇看了他一眼,说道:“收起你的惺惺作态,怪我时运不济,如今才落到你们手上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”
“说,是谁指使你做的?”姜瑾儒脚下的力度又重量几分。
疼得范宇缩成一团,想要反抗却丝毫动弹不得。
“既然你想知道,那我便告诉你,希望你不要后悔!”他忍不住疼痛开口道。
姜瑾儒眉头一皱,朝着他身上又是一脚:“谁!”
“就是你的亲妹妹,陈国公主,姜宁婉!”
姜瑾儒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,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,脚也不自觉从他身上拿了下来。
“你胡说!”姜瑾儒说话间又要再一次踩到他背上。
但是范宇的速度极快,仿若一个开弓的箭似的冲向了窗外,待他们追出去早已不见了踪迹。
叶言溪带着哭腔看向顾逸钦,眼里的泪珠仿佛下一刻便会流出:“师兄,难道真的是公主……”
“我警告你,不要胡说!”姜瑾儒将利剑抽出,直直地指着她,“婉儿整日待在宫里,如何派人来行刺与你?”
顾逸钦看了她一眼,也开口道:“公主为人磊落,断不会做这种事。”
听着两人对姜宁婉的辩白,叶言溪的态度也随之软了下来:“我只是听那人说,我并没有那个意思的……”
“没有最好,倘若让我听到什么不该听到,当心你的小命!”
姜瑾儒说完便起身离去。
叶言溪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,低着头,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。
“我早便跟你说过,这件事与公主无关……”顾逸钦紧皱着眉头,脸色特别不好,“那贼人肯定是为了逃命,所以故意扯谎,这话你也敢乱说?”
叶言溪连连点头:“我知道了,我只是被吓坏了,没有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想着她受的苦也不少,顾逸钦叹了口气:“我先带你会丞相府……”
叶言溪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将她放到马背上之后,顾逸钦接着说:“等抓到范宇之后,你再随秦先生他们一块回去……”
叶言溪神情一怔,握着缰绳的手也瞬间攥紧。
没想到如今自己受了那么大的磨难,顾逸钦第一件事竟然还想着送自己走。
“好。”这次她并没有拒绝。
毕竟之前她便求过她很多次,依旧是于事无补。
既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,那么只能靠自己。
皇宫。
姜瑾儒气冲冲回到房间,便看到了摆在正堂的红绸子。
今天他出门前皇帝便告诉他,过几日便要准备他的大婚。
没想到竟然来到那么快。
他突然间想到了姜宁婉。
这段时间姜宁婉受了很多苦,没想到着贼人竟然还敢污蔑她?
他这个妹妹他最是了解,平时连给人红脸都没有红过,对待下人更是没有一点架子,怎么可能派人去绑架?
想着想着,他已经踱步到了姜宁婉的院子。
院落中的灯光还亮着,他缓缓走了进去。
发现姜宁婉正坐在窗口往外瞧,眼眸间尽是凄清。
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,衬得整个人更加憔悴。
姜瑾儒叹了口气,本应该是最好的年纪,她却要经受如此大的折磨。
但是很快他便换成了一副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表情,又往里走了走,到了窗口下还故意蹲了下来。
随后猛然站起,吓得姜宁婉一踉跄。
若不是站在身后的欣儿反应快,恐怕姜宁婉已经坐到了地上。
姜瑾儒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妹妹,心里一阵苦涩。
但是仍旧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,笑着说:“婉儿,被我吓着了吧……”
姜宁婉稍微平复了心情后,才看清楚窗外的人:“皇兄?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?”
姜瑾儒直接从窗口跳了进去:“没事,就是想你了,进来时看你对着窗户发呆,就想吓一下你……”
“你还真是吓着我了……”姜宁婉故意假装生气道。
“这样吧,我可以赎罪。”
“要怎么赎?”姜宁婉噗嗤一下,“皇兄真是的,我逗你呢。”
姜瑾儒又往她身边凑了凑:“我说的是真的,明日会有人出宫采买我大婚时用的东西,到时候你混在里面,等出去之后我带你去街上玩,可好?”
第二十九章
“我要怎么混在里面?”姜宁婉虽然想去,但心里还是有些胆怯,“父皇知道了怎么办?”
姜瑾儒给她使了个眼神:“这都包在我身上,若是被父皇发现了,你便把所有的责任都退到我身上。”
姜宁婉点点头:“好。”
“好,那我先走了,明天一早我便派人来接你。”
姜瑾儒双手支撑着窗台,又直接从窗口跳了出来。
“等等,皇兄……”姜宁婉突然又想到了什么,连忙喊道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明日什么时辰?”
“卯时左右,天刚亮就出发,这样还能多玩会儿。”
姜瑾儒笑着走了出去。
他知道姜宁婉的身体不宜乱跑,但是倘若一直将她关在这深宅里,她这一生也会变得索然无味。
倒不如让她在最后的年岁里过的愉快一些。
天逐渐泛亮,姜宁婉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断断续续的敲门声。
欣儿打着哈欠将门打开,只见姜瑾儒身边的小城子竟然站在门口。
欣儿连忙跑到房间将姜宁婉叫起来:“公主,太子殿下派人来接我们了。”
姜宁婉迷迷糊糊中被欣儿给穿戴完毕后,直接被小城子带进了一辆马车里。
随着马车匀称的颠簸,姜宁婉很快又进入了梦乡。
大概行了一炷香的时间,马车停在了集市的一旁。
小城子看了一眼即将到来的姜瑾儒,随后轻轻敲了敲马车。
听到里面又动静之后,他才开口道:“公主,太子殿下已经到了,可以下车了。”
欣儿率先冒出了头,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,一时有些恍惚。
在看到姜瑾儒的一瞬间才想起来,连忙钻进去把姜宁婉给叫醒。
姜瑾儒将所骑的马交给了身后的人:“你们按着单子买,我还有事,日落之前在宫门外等着便可。”
随后,他拉着姜宁婉便钻进了热闹非凡的集市中。
姜宁婉最喜欢吃糖葫芦,好不容易出来一趟,自然不会错过。
在她心满意足地啃着糖葫芦时,突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顾逸钦。
顾逸钦极少来集市,这次因为在家里待到有些烦闷这才出来走走。
没想到竟然还遇到了姜宁婉,着实是巧!
他快步走到他们面前:“真是巧啊,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太子殿下和公主……”
姜瑾儒笑着道:“不日我便要大婚,今日特来采买,我瞧着婉儿在宫里也挺烦闷,便将她带出来走走。”
顾逸钦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姜宁婉身上:“几天不见,公主又瘦了……”
姜宁婉笑着道:“多谢顾大人挂心,我并无大碍,只是最近天气冷热交替,胃口不太好而已……”
“可有瞧大夫?”顾逸钦又问道。
姜瑾儒有些看不下去了:“顾大人,宫里太医无数,怎么可能放任公主的病不给看,自然是早就看过了。我们皇家的家务事,顾大人还是不要操心了……”
顾逸钦有些尴尬:“是逸钦唐突了。”
“算了……”姜瑾儒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心情,在看到顾逸钦的一那一刻便少了一半,“我们还有事,就不打扰顾大人了,咱们后会有期。”
随后拉起姜宁婉便要离开。
“太子殿下留步。”顾逸钦快步走到姜瑾儒旁边,“太子殿下,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
姜瑾儒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姜宁婉看了顾逸钦一眼,随后拉着欣儿走到了一个点心铺那里。
“有什么话,说吧。”姜瑾儒眼中有些不耐烦。
“请问太子殿下这边有范宇的消息了吗?”
姜瑾儒皱着眉点了点头:“据我们的调查,他一直跟叶姑娘有联系。”
顾逸钦一怔,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直跟叶言溪又联系?
第三十章
“但是此人神出鬼没,又轻功极高,我派去的人好几次眼看着要抓住他,但是最后都被他逃了……”姜瑾儒接着说。
顾逸钦虽然心中有疑惑,但是还是开口道:“多谢太子,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。”
姜瑾儒想了想,说道:“还真有,你这几天先派人看着叶姑娘,我觉得她的身上是一个突破口。”
顾逸钦想了片刻,随后点点头:“好。”
这时,有个小厮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。
“太子殿下,您快去看看,之前订好的白玉带,那老板错卖给别人了。倘若再做一个,奴才恐怕来不及,您去看看要如何是好?”
白玉带是的陈国婚礼上必不可少的物品,有平步青云之意,是对子孙后代能够光耀门楣的一种祈愿。
姜瑾儒看了一眼还在点心铺上挑选吃食的姜宁婉,心里有些为难。
好不容易待她出来了,现在又要忙别的,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。
顾逸钦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姜宁婉一眼,随后道:“如果太子殿下有事,我可以来陪公主,反正我今日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。”
姜瑾儒想了想,点点头:“那便有劳顾大人了,若是日落之前我还没有去寻你们,那便请顾大人将公主送到宫门口。”
顾逸钦笑着道:“太子放心,下官一定将公主平安送达。”
姜宁婉转头想要跟姜瑾儒要银子时,发现他已不见踪迹。
她跑到顾逸钦面前问道:“皇兄怎么走了?可是有急事?”
“白玉带出了问题,太子殿下下去看看。”顾逸钦说道,“不过太子殿下刚才吩咐了,让我先陪着公主游玩,等他忙完了,便会来找公主。”
白玉带?
姜宁婉突然想起他们成亲时的场景。
那时,顾逸钦也佩戴着白玉带。
那白玉带,是父皇专程请人用上好的和田玉打造而成,就想着自己能够跟夫婿和和美美,安度此生。
当时她满怀憧憬的嫁给顾逸钦,幻想了无数种他们成亲后的生活,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。
姜宁婉点点头:“有劳顾大人了。”
顾逸钦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,随后道:“都是下官分内之事,公主不必见外。”
两人就站在那里,很久都没有说话。
街上人来人往,仿佛都跟他们没有关系。
良久,顾逸钦轻轻拉起姜宁婉的衣袖走到刚才她们所在的点心铺前。
他笑着对买点心的小哥说:“大哥,请把每个都包一份。”
随后将一块碎银子扔到了那人手里。
顾逸钦带着姜宁婉几乎将所有摊子都买了一遍,仿佛要将之前亏欠的现在全都给补上。
刚走了集市的一半,欣儿和顾逸钦的双手都已经被个各种东西给塞满,而姜宁婉仍旧是双手空空。
姜宁婉伸手想要接过来一些东西:“给我一些吧。”
顾逸钦笑着对欣儿说:“欣儿,你先把你手中的东西送回马车……”
欣儿看了一眼姜宁婉,看到她头同意后才跑了回去。
这满手的东西,她早就累坏了,现在得到批准放回去,自然是丝片刻不想耽搁。
姜宁婉笑着想要接过顾逸钦受伤的东西,只见顾逸钦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到了一个手上。
他笑着说:“我一只手都能拿完,用不到你。”
他尽量不对姜宁婉使用敬语,仿佛这样两人的距离便会近一些。
姜宁婉知道,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,也不争辩。
随后,两人又这样一前一后走着,没有任何交谈。
姜宁婉看着在前面挑东西,顾逸钦在后面付钱。
可能是走到时间太长了,姜宁婉觉得脑子有些晕,恍惚间脚一软,没有站稳。
幸好顾逸钦反应快,连忙将她给扶住了。
“多谢顾大人。”姜宁婉不动声色地将他推开。
顾逸钦瞳孔微缩,拿着东西的双手也不觉紧了紧,最后终于骨气勇气开口道:“婉儿,以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?”
第三十一章
姜宁婉一怔,有些无措的看着顾逸钦。
顾逸钦知道她不相信,故而紧紧地盯着她,仿佛要将心中所想,透过那双眼睛全部传达出去。
恍惚间,时间停在了那一刻。
良久,姜宁婉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,又往前迈了一步。
“买的东西也够了,欣儿怎么还没来?”
“婉儿,我跟你说的是实话,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……”
说完,顾逸钦将姜宁婉拉出了集市,走到一个几乎没有人的柳树旁。
“顾大人,我们已经和离,你说这话不合规矩。”姜宁婉见躲不过只好开口道。
一片寂静。
黄叶随风飘扬,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清晰可见。
“为什么?你在跟我成亲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说,和离之时也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……”顾逸钦说着有些激动,手中的东西已经尽数散落在地,他一步步靠近姜宁婉,“姜宁婉,我是个人,我也有感情,为什么你想来便来,想走便走……”
他说着说着,竟然蹲在了姜宁婉的面前。
姜宁婉知道他心里的苦,这段时间,是真的委屈他了。
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发,柔声道:“对不起,之前嫁给你没有征求你的同意……”
其实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嫁给他。
“如今和离只不过是想要给你一个自由,让你追求你想要的一切。”姜宁婉叹了口气,“不过,没有同你商议的确是我不对,但是我并不后悔,你就当我自私最后一次吧……”
顾逸钦连忙拉住她的手,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:“婉儿,我想追求的一切都只有你啊……”
“我虽然一直活在深宫,但是也知道男儿应当报效祖国。你我成亲虽然只有短短一载,但是我了解你,也见过你在后院时的苦闷,我知道,你属于朝堂,而今也应将你归还朝堂。”
“不是,我一直以来最不屑的便是官场,我拼命考上状元的初衷,一直以来只有一个,那便是你,姜宁婉!”
姜宁婉听后,浑身一震,眼中满是不可思议。
随后她长长的吐了口气,笑着道:“顾大人,我用不到你可怜。虽然我自小便有心疾,但是宫里太医众多,总会有法子救我,还是不麻烦顾大人了。”
姜宁婉用力将他的手给掰开,捡起地上的物品便要走。
顾逸钦走过去,将东西又抢到了自己的手上:“反正我说的是实话,信不信由你!”
姜宁婉没有说话,只是跟着他往前走。
她不是不相信顾逸钦的话,而是不能,也不敢相信。
且不说自己身为公主的身份,就单单是如今的身体,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撒手人寰了,何必要再连累于他?
姜宁婉笑着说:“几日多谢顾大人,祝顾大人早日寻得两人相伴,夫妻和睦,白头偕老。”
她知道这时候说这话,着实不合时宜。
但是也只有这时候说出这些话,才能让顾逸钦彻底死心。
既然不能陪他走到最后,那还是不要参与他的人生,毕竟留下来的才是最痛苦的。
而且,在陈国就算自己死了,顾逸钦还是得顶着驸马爷的名分,孤独度日,一生都不得续弦。
顾逸钦回过头来看着她,一字一顿道:“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,那便是姜宁婉。”
第三十二章
姜宁婉一直低着头,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。
她不知道顾逸钦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。
明明顾逸钦的心里的人是叶言溪,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在说想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呢?
莫非是怕他再成亲,父皇牵累于丞相府?
丞相府是顾逸钦的软肋,听别人说当初父皇便是用丞相府上下来威胁他,逼迫他不得不同意跟姜宁婉的婚事。
良久,姜宁婉终于开口道:“顾大人尽管放心,不管你今后娶了谁,父皇和皇兄都不会再过问。”
“倘若不放心,我今日便去向父皇讨要圣旨。”
顾逸钦提着物品的手被瞬间攥紧,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烦闷:“明日太晚了,就今日吧……”
姜宁婉一怔,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顾逸钦拉着到了马车旁。
坐在马车上的欣儿看到他们之后,连忙跑了过来:“公主,你们去哪了,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你们,快急死我了……”
姜宁婉看了一眼她口袋中鼓鼓的东西,便知道这小丫头绝对从让她回来送东西一直吃到了现在。
她也没有多说,只是看了她一眼,说道:“回宫。”
不过,在经过欣儿身边时她手轻轻碰了碰欣儿那块鼓囊囊的地方,随后走上了马车。
走到宫门口,欣儿见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忙说道:“顾大人,等一下,太子殿下让我们在宫门外等他。”
顾逸钦并没有让人停下来,但是却将话告诉了旁边的人:“我已经让人告诉了太子,先送公主回宫。”
见姜宁婉没有说话,欣儿也只好作罢。
姜宁婉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瞥眉头紧锁的顾逸钦,心中感到了久违的舒心。
能在有生之年做一件让他安心的事,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。
马车吱吱呀呀地驶进皇宫。
在阳光的照射下,拖着长长的倒影,慵懒而绵延。
御书房。
“你们二人一同前来,所为何事?”皇帝坐在书桌前,问道。
“回父皇,儿臣希望您可以下一道圣旨。”姜宁婉磕了个头,说道。
皇帝将手中的书放下,问道:“什么圣旨?婉儿你直接说便是。”
姜宁婉没有求过他,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,断不会如此。
“儿臣希望……”姜宁婉想着所求之事,鼻尖一酸,“儿臣希望能够让楚大人……”
姜宁婉还没有说完,顾逸钦便抢先道:“臣希望能够再次求娶公主!”
此话一出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“婉儿,这也是你心中所想?”皇帝直直地盯着姜宁婉,眼中满是探索。
姜宁婉又磕了个头:“这并未儿臣心中所想,儿臣所求是让顾大人可以自由求娶旁人,皇家断不会干涉分毫。”
顾逸钦随后也磕了个头:“臣此生只有公主一个妻子,何来的自由求娶旁人?”
姜宁婉叹了口气:“你我已经和离,早已无瓜葛,你又何必执着于此?”
顾逸钦没有接她的话,而是又对着皇帝磕了个头:“逸钦所说皆为肺腑之言,望皇上可以成全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皇上刚要说话,姜宁婉便抢在前面开了口。
“父皇,我不同意。”
皇上叹了口气:“这个朕要跟公主商议。”
“臣了解,臣所说皆为心中所想,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事,我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绝不会再让皇上失望……”
他这句话,像是对皇帝说的,又像是对姜宁婉说道,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。
第三十三章
姜宁婉回到房间,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。
现在顾逸钦下定决心要跟她在一起,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,但是她还是感觉很开心。
可是,她却已经时日无多。
上天仿佛在跟她开玩笑。
她这一生所求不多,只希望跟心爱的人共度一生。
可上天偏偏给了她这样一副身体,一个活不过二十五岁的身体。
想起父皇刚才给她说的话,她不觉心中一酸。
“按照自己的心走,人这一辈子总要快乐的生活。”
就是为了让她活得高兴,所有人都在努力。
可是,她真的可以着这么自私吗?
姜宁婉不敢这么做。
毕竟前车之鉴犹在眼前,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,差点葬送了顾逸钦的一生,现在好不容易挽救回来,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。
姜宁婉看着窗外随风而动的树叶,顿感一阵萧瑟。
叶落知秋……
她知道自己的身子,随着天气的转凉,她心疾发作也越来越频繁。
看来是撑不了多久了。
姜宁婉强撑着身体,取出柜子里的药丸,就着桌上的水喝了两颗。
缓和了一会儿,她看着窗外,喊道:“欣儿……”
很快,欣儿便走了进来。
听到脚步声,姜宁婉又开口道:“天凉了,让内务府再做些厚衣服来。”
“是,欣儿这便去……”欣儿看着坐在窗口的姜宁婉。
微风吹过,丝丝碎发随风飘动,仿若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,欣儿看的呆了。
这时,可能是凉风入体,姜宁婉轻咳了两声。
欣儿马上走上前,想要扶起姜宁婉:“公主,这里风凉,欣儿扶您进去。”
姜宁婉摇了摇头:“不必,我并未感觉冷。这大好的景色,如今是看一次少一次,有时间还是多看看的好……”
“公主……”欣儿听她这么说,心中一阵心酸,“公主,您别这么说……”
姜宁婉为她擦掉泪水,笑着说:“傻丫头,哭什么,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,一时半会还死不了。”
“公主!”欣儿已经急的跺起了脚。
“好了,快去吩咐内务府吧。”姜宁婉不再逗她。
欣儿自小跟她一起长大,虽说是主仆,但是感情说是姐妹也不为过。
原来,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爱自己的人。
姜宁婉突然觉得心中释然了,虽然不能看尽世间繁华,但是品尽人间百态也已然足够。
丞相府。
自从姜瑾儒让顾逸钦派人跟着叶言溪已经有好几日了,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出。
顾逸钦感到有些自责。
叶言溪时叶先生的女儿,他不应该怀疑她。
在他正要叫人不要跟踪之时,突然看到叶言溪偷偷摸摸从房间里走出来。
手里还拿着一个篮子,四处打量着,见没有人才放心地走了出来。
丞相府的人都对她很熟悉,见她出门只是鞠了个躬便放她出去了。
“叶姑娘干什么去了?”顾逸钦连忙跑到门口,问道。
那守卫说道:“叶姑娘说去集市买些胭脂。”
“这几日,她出门多吗?”
这人摇了摇头:“这是第二次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顾逸钦点头道:“日后若看到她出门,立刻向我汇报。”
顾逸钦一路跟着她,但是一直走到集市的尽头,都没见她进一家胭脂铺。
走着走着,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熟悉,仿佛之前来过。
等到拐弯处,他才恍然大悟。
此处正是不久前他带着姜瑾儒来到地方,范宇的家。
第三十四章
顾逸钦走近一些,便看到叶言溪正在将篮子中的银子给范宇。
范宇接过银子后显然心情大好,拉过叶言溪就亲了一口。
叶言溪虽然不高兴,但是却没有拒绝。
“谁!”有着习武之人本能的警觉,范宇很快便察觉到了周围有人存在。
顾逸钦也不再躲藏。
叶言溪看到他之后,眼中满是不可置信。
随后便又开始演戏,眼眶中瞬间汇聚了泪珠,可怜兮兮道:“师兄,是他威胁我,说我不给他送钱,他便杀了我……”
顾逸钦没有说话,转身便回了丞相府。
他一直想不明白,为什么会有人三番两次地挟持叶言溪这样一个弱女子。
没想到竟然是她自己做的一个圈套。
顾逸钦一直走到他的院子里,听着后面一直跟着的脚步声,逐渐停了下来。
“我想知道,你为什么这样做?”
叶言溪抽噎着说道:“我没有,真的是……”
顾逸钦紧皱着眉,大声说道:“我想听实话!”
叶言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逸钦,身形一颤:“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……”
顾逸钦还想要说什么,但是最后只是叹了口气,努力扯出一个微笑:“也罢,明日你便跟秦先生一块回苏州吧……”
“我不要,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想要陪在你身边,我哪里做错了?”
“那你为何污蔑公主?”顾逸钦回过头来,冷冷道。
叶言溪一怔。
她还是低估了姜宁婉在顾逸钦心中的地位。
见心事被扯开,叶言溪也不再隐藏:“我嫉妒她,她身份高贵,想嫁给你求自己父亲一纸婚书便可以。”
“我认识你十年了,父亲说等我长大了便可以嫁给你,但是没想到,就是因为皇上的赐婚,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。”
“我也曾想要讨个公道,但是父亲却说,事情已成定局,多说无益。就是因为她,我们才没有在一起!我恨她!”
顾逸钦看着她叹了口气:“言溪,我一直拿你当妹妹,即使没有公主,我也不会娶你的。”
“不可能,你明明对我那么好……”她摇头说,“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我,你还说你最喜欢我酿的桃花酒……你不可能不喜欢我,你一定是在骗我……”
“我的心里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人,那就是姜宁婉。”
叶言溪心底的信念彻底没有了,她踉踉跄跄走到顾逸钦面前:“可是,你们已经和离了……”
“我已经想皇上请命,再次求娶。”
顾逸钦的话,仿若一道道惊雷,重重地打在叶言溪的心里。
“今天你先好好休息吧。”
顾逸钦说完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看来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。
顾逸钦来不及休息,便又一次进了皇宫。
“皇上,不知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?”顾逸钦跪在下面问道。
皇帝说道:“婉儿不同意。”
“皇上请三思……”见皇上起身便要走,顾逸钦连忙道,“皇上就算是为了公主,也应该同意。”
“哦?是吗?”皇上的脸色一下拉了下来,“你的意思是,倘若我不把公主嫁给你,便是害了公主?”
“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,只是认为公主还年轻,一直待在深宫里着实是可惜。只要您愿意将公主许配给臣,臣愿意从此退出朝堂,跟公主一起看遍大好河山。”
皇上叹了口气:“朕知道你的意思,但是婉儿的身体已经到了这个份上,恐怕……”
“不管公主还有多少时日,臣都会陪在她身边,还望皇上成全!”顾逸钦说着又重重地给皇上磕了个头。
皇上也知道姜宁婉对顾逸钦的感情,他也愿意为这个女儿付出所有。
“朕再劝劝婉儿……”
“臣叩谢皇上!”
第三十五章
十月十八,宜嫁娶。
太子大婚的日子便定到了三日后的十月十八。
姜宁婉看着院子里挂满的红绸,不由得想起了一年前。
那时候也是满院的红绸,跟她大红色的嫁衣格外般配。
一晃眼已经过了一年,而她和顾逸钦早已分开。
这一年,好像什么都变了。
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只知道索取的小女孩了。
顾逸钦也不是那个一腔孤勇的少年郎了。
时间教给了他们很多东西,让他们变得越来越成熟,越来越懂得为别人着想。
唯一不变的是,当再次看到这满院的红绸仍不自觉上扬的嘴角。
这或许便是心中的那片刻宁静与美好。
姜宁婉知道,皇兄一定会很幸福,跟未来的皇嫂执手白头。
而她会在心里将所有的祝福都给他们。
御花园。
姜瑾儒从里面经过时正好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楚长川,他快走两步便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但是楚长川却没有丝毫反应,一直低着头,好像有心事。
姜瑾儒凑近他打量了一番,大声说道:“喂!想什么呢?”
楚长川被他吓得一踉跄,但也只是白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。
姜宁婉感到有些不得对劲,这要放在以前,早就动手了。
“你怎么了?有心事?”
楚长川只是瞥了他一眼,仍旧没有说话。
“有什么事情,告诉本太子,本太子绝对帮你摆平!”
楚长川抬起头,想要说什么,最后只是张了张嘴,就又低下了头。
姜瑾儒终于忍受不了爆发了:“你今天怎么回事,娘们唧唧的。本太子好事将近,你在这里哭丧着个脸给谁看?”
“就是因为你好事将近,我才难过的……”楚长川猛然站起,“你我同岁,你都要成亲了,我这边还八字没一撇呢……”
姜瑾儒的眼神陡然亮起:“怎么?万年朽木也要开花了?说,喜欢谁家的姑娘,我去让我父皇给你赐婚。”
他的情绪分外激动,毕竟二十年来楚长川都没有表现出对哪个姑娘感兴趣。
楚长川却反而有些拘谨:“就……就小婉儿……”
“什么?”姜瑾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你喜欢我妹妹?”
楚长川点了点头:“从小便喜欢。”
“你怎么不早说?早说我不早让我父皇将婉儿许配给你了吗?省的去那个书呆子家里受气……”
姜瑾儒对楚长川很了解,他这个人看不上官场上的弯弯绕绕,最向往自由自在。
于姜宁婉最是般配,只不过当时他们二人都没有表现出来这个意思,也就没提。
姜瑾儒有些无奈地推了楚长川一把,他一下坐在了地上。
“你不生气吗?”楚长川已经做好被姜瑾儒训斥的准备了,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他本来没打算说的,但是看到这满院的红绸,他觉得再不说恐怕就要抱憾终身,这才开了口。
“可是,婉儿身体有病,太医曾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岁。”虽说姜瑾儒认为两人般配,但是也必须跟他说清楚。
“这个我知道,我想照顾她,一直陪她走到最后……”
姜瑾儒将他拉起来便跑:“如此,我帮你。”
姜宁婉刚想回房间,便看到了火急火燎的二人。
“皇兄,楚大人,你们找我有事?”
姜瑾儒笑着说:“婉儿,皇兄想要跟你做媒。”
姜宁婉一怔,上次他也是这样说的。
当时她以为他在开玩笑,就说那好呗。
结果没过几天,父皇的圣旨便下来了,她就那样糊里糊涂地嫁给了顾逸钦。
这次可不敢在乱说了。
第三十六章
姜宁婉轻轻一笑:“皇兄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,我就不劳您费心了。”
说着她对这他们福了福,转身便要回房间。
“小婉儿,太子说的事真的,我喜欢你,喜欢很久了。”
姜宁婉的脚步一顿,眼中满是疑惑地瞧着楚长川。
楚长川接着说:“我之所以考取功名,一不为名,二不为利,只为能够有资格娶你。但是没想到,我还是没有考上状元……”
他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:“本来我还以为太子骗我,但是当成为状元的顾逸钦抱着赐婚的圣旨出来之后,我的心仿佛在那一刻空了……”
“所有人都在恭贺我,他们说顾逸钦成为状元却没了仕途。而我是榜眼,前途一片光明。只有我知道,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他手中正握着的那纸婚书……”
姜瑾儒愣住了,他本来以为楚长川执意要考试,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,不成想还有这么一个隐情。
两人一直无话不谈,这件事楚长川竟然可以瞒那么久。
姜宁婉也站在原地,直直地看着他。
良久,她终于开口道:“师兄,我时日不多,师兄值得更好的良人相伴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楚长川还想说什么,但时姜瑾儒看到姜宁婉神色不太好便阻止了。
“好了,你这样贸然提出,总得给婉儿一些时间消化消化……”他说着拉起楚长川便走了出去,“婉儿,我们还有点事,就先走了。”
“嗯。”姜宁婉说着点了点头。
欣儿看着有些伤感的姜宁婉,连忙跑了过来。
“公主,你为什么不答应,楚大人挺好的,而且你们兴趣也相似,在一起的话应该会很幸福的……”
姜宁婉轻笑道:“我配不上他……”
“谁说的!”
姜宁婉看着欣儿怒气冲冲的脸,油然生出几分羡慕。
自己曾经也是个无忧无虑的人,天不怕地不怕。
加上公主这个身份,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尊贵的女子。
那时的她也曾意气风发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便不太愿意出门。
或许是那次她在偷偷跑去御花园的荷花池中抓鱼,结果心疾发作,差点淹死在其中。
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欣儿一步一步将她背到太医院,哭着让太医救命。
结果她醒了,欣儿却因没有照顾好她而被罚去浣衣局洗衣半个月。
她知道父皇是因为担心她,故而以这种方式告诉她身边的人,一定要尽力照顾好她。
但是明明是她自己的过错,却要由别人来承担,她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。
所以她就尽量不出门,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人再因为自己而受到惩罚了。
但是她的身体还是变得越来越差,她也变得越来越自卑,总觉得自己稍微不注意便会拖累别人。
三天后。
皇宫内一片喜气洋洋,所有人都在迎接即将到来的太子妃。
姜宁婉坐在宴席之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,以及满面笑容的姜瑾儒。
这场婚姻是姜瑾儒自己挑选的,姜宁婉觉得他应该是满意的,否则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。
当初姜宁婉跟顾逸钦成亲的时候。
在掀开盖头的那一刻,姜宁婉以为会看到满脸笑意的顾逸钦,没想到他只是将盖头掀开,便倒头睡下。
当时她并没有想太多,只是以为皇家人多,他有些累了。
没想到,却是因为对这场婚事不满意。
第三十七章
等到婚宴快要结束时,姜宁婉感到身体有些乏了,于是便走道皇帝面前请求先行离开。
“父皇,孩儿身子有些乏了,就先回去了。”
“婉儿,你稍等片刻。”皇上看了她一眼,又侧身对身旁的太监说了句话。
那太监很快便将顾逸钦带了过来。
“皇上,您找臣有何吩咐?”
“你前几日找朕所求之事,可还作数?”皇上端正地坐在主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顾逸钦点点头:“自然作数。”
“那好,朕可以答应你,但是有个条件。”
姜宁婉突然意识到他们口中的事情是什么,忙说:“父皇,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婉儿,你等着,这件事与你有关。”
姜宁婉脚步顿了顿:“父皇,这件事还请您三思,反正我不同意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,在喧闹的婚礼上更是很快被携裹而去。
但是却重重地敲在顾逸钦的心中,
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管自己如何表明真心,她依旧还是不同意。
皇上叹了口气:“父皇希望你能过的开心,但是这段时间父皇看你总是闷闷不乐,便总是想起,是不是父皇做错了……”
姜宁婉摇了摇头:“父皇没错,这便是孩儿想要的生活……”
皇上没有接话。
随后他看向顾逸钦:“那便是此生只有婉儿一个妻子……这件事也并非朕逼迫于你,只因为曾经顾大人也说过这样的话。”
“我答应。”
姜宁婉还想说话,顾逸钦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,轻声道:“婉儿,你相信我,我只想跟你在一起,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。”
“可是,我没有几年的时间了……”姜宁婉低着头,小声说。
顾逸钦抓住她的手,对皇上说:“皇上,之前是我不懂事,现在只要你将公主许配给臣,任何条件臣都答应。”
“好,好……”皇上见姜宁婉不再反驳,笑着说,“今天是个双喜临门的日子。”
顾逸钦笑着看向姜宁婉,姜宁婉又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。
“你接着去喝喜酒吧,婉儿累了,要先回去休息了,下个月朕便会颁布诏书,宣布你们二人的喜事。”
顾逸钦忙带着姜宁婉一起跪下又磕了一个头:“臣谢皇上成全。”
姜宁婉看着眼前来来往往,满是笑容的人。
她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再勇敢一次。
顾逸钦突然觉得,心里格外畅快。
看着满堂的宾客,他突然想起之前成亲之时的场景。
那时他其实心中是高兴的,只不过想到之后都会这般碌碌无为,心中有些不甘。
尤其是看着朝堂上,所有人都可以为国家之事而出谋划策,但是他却只能静静地听着,一言不发。
这种感觉对于一个读书十余载,通晓治国之道的人来说,着实是一种煎熬。
以至于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姜宁婉,进而导致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。
每当回想起之前的事情,他总觉得对姜宁婉亏欠太多。
现在终于有机会让他再好好照顾她,也算是上天垂怜。
他心里高兴,手中的酒也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进去。
等酒席散了回到丞相府,他的心情仍旧沉浸在之前的喜悦中。
“爹,皇上同意将公主再嫁给我了,下个月便会颁布诏书……”顾逸钦走到正堂里,对着坐在主位上喝茶的顾丞相说道。
他觉得这件事需要让他爹知道。
顾丞相看着他,突然感觉释然了。
这些年来,顾逸钦从未像今天这么高兴过。
他将顾逸钦送到房间后,对着身后的小厮说:“去准备成亲的东西,记住,一定要比上次的要好!”
随后他便笑着走了出去。
叶言溪在他走后,从们后面走了出来。
她轻轻推开顾逸钦的房门,听见他嘴里的喃喃自语,不由得攥紧了手。
第三十八章
“婉儿,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……”
顾逸钦嘴里断断续续说着同样的话,叶言溪听起来格外刺耳。
她一步一步走了进去,紧接着又将门给死死关上。
看着躺在床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仍旧不掩笑意的顾逸钦,冷冷道:“这可是你们逼我的!”
天逐渐泛亮。
顾逸钦听着窗外的鸡鸣,揉了揉又晕又痛的脑袋,缓缓睁开眼睛。
但是却被眼前的场面吓坏了。
叶言溪正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旁边。
顾逸钦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,对于昨天的事情更是没有任何印象。
这时,叶言溪也醒了。
她看着满脸惊恐的顾逸钦,马上将自己包裹起来:“师兄……我……我们……”
随后便哭了起来。
顾逸钦看了下窗外,连忙起来穿好衣服:“我先去上朝,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……”
随后,逃也似的跑了出去。
整个早朝顾逸钦上的也是心不在焉,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叶言溪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床上。
下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快速回到了丞相府。
可谓是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
他们刚进府们,便听到里面窃窃私语。
在看到他们进来后,立刻就闭上了嘴。
顾逸钦刚想问什么,便看到从里面怒气冲冲走来的秦先生……还有跟在后面哭哭啼啼的叶言溪。
真是怕什么来什么!
“顾丞相,我们虽然身份低下,但是好歹也是正经人家,您家公子欺负完人便想赶我们走,哪有那么便宜的事?”秦知秋怒气冲冲道,“今天我们便要为我们家丫头讨个公道!”
顾丞相微微皱眉,不解地看着顾逸钦:“逸钦,究竟是为何事?”
顾逸钦叹了口气:“爹,我回头再向您解释……”
随后拉着秦知秋他们往里面走。
秦知秋用力将他甩开:“什么人呐,敢做不敢当!有什么事情当着顾丞相的面说便是。”
顾丞相看着眼前的场面,也了解了八九成。
他笑着对秦知秋说:“秦先生,这边请。”
秦知秋这下才停止了争吵。
“现在秦先生可以说一下,究竟是所为何事,竟劳您动如此大的火了吗?”顾丞相笑着问道。
“你家公子昨夜睡了我家丫头,还想赖账?”秦知秋怒气冲冲道。
顾丞相一愣,眉头皱的更紧了,但还是强忍着不发火:“逸钦,可有此事?”
顾逸钦一下跪在了地上:“爹爹,并不是这样的,我没想抵赖……”
“没想抵赖为何不让言溪说?”秦知秋看着顾逸钦的眼中满是嫉恨。
顾逸钦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哭着的叶言溪,就算现在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。
他叹了口气:“这件事是我的错,我没想过推卸责任,请你给我一些时间,我一定会处理好。”
秦知秋本就不是胡搅蛮缠的人,见他已经表明态度,便也不再说话,带着叶言溪走了出去。
顾丞相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顾逸钦问道:“说吧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他对顾逸钦的为人甚是了解,是绝不会行如此荒唐之事的。
顾逸钦抬起头说:“具体情况孩儿没有任何印象,早上醒来便就发现言溪衣衫不整地躺在孩儿床上……”
顾丞相想了想,道:“这件事先不要张扬,等你和公主的婚事结束后再做商议。”
第三十九章
顾逸钦摇摇头:“不,我们不能瞒着公主,这是欺君之罪。”
何况,他也不想伤害姜宁婉。
“那……”顾丞相也感到有些为难。
“爹爹放心,这件事交给我。”
皇宫。
由于顾逸钦跟公主的事在皇宫中所有人心中早都已经不胫而走,所以他这次进宫相比于之前简单了很多。
太监直接将他引到了姜宁婉的宫殿便走了。
顾逸钦站在门口,久久不敢进去。
欣儿刚好从屋里出来,看着来回徘徊的顾逸钦说道:“顾大人,您站在门口干什么呢?”
顾逸钦这才走了进来:“欣儿,我找公主。”
姜宁婉这时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:“顾大人,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
顾逸钦有些尴尬,他对欣儿说:“欣儿,你先去忙吧。”
欣儿见状也识趣的走了出去。
“什么事?”姜宁婉笑着说。
顾逸钦小心翼翼地说:“我说出来,你可不要生气……”
姜宁婉仍旧笑着,就像冬日的暖阳一般,让顾逸钦心头一一暖。
但是却因为之前的事情,使得顾逸钦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“昨天我喝了很多酒……”他说这话时还是不是瞧着姜宁婉的反应。
姜宁婉说道:“昨日皇兄大婚,多喝两杯也正常。”
“但是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……”
姜宁婉忽然感觉心头一紧:“什么错误?”
顾逸钦看着他的反应,已经到唇边的话,一时竟然说不出。
“嗯?”姜宁婉疑惑地瞧着他,“什么错误?”
顾逸钦紧紧攥住双手,眼睛也随着紧紧闭上:“结果酒后乱性,跟叶言溪睡在了一起……”
话落,四周瞬间一片寂静。
姜宁婉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,愣在了原地。
顾逸钦缓缓睁开眼睛,忙握住了她的手:“婉儿,你相信我,我真的没有背叛你,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……”
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姜宁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我……我还没想好……”他拼尽全力握住姜宁婉的手,哄逗仿佛一松手便会消失一般。
姜宁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轻轻道:“你娶她吧。”
“不,我不要!我答应给皇上,此生只娶你一人!”他将姜宁婉拉到他的怀中。
姜宁婉也不反抗,只是说道:“反正诏书还没有颁布,等会儿我便跟父皇说不必颁了,我不愿意了。”
“不,不行……我一定要娶你……”顾逸钦把姜宁婉抱得更紧了。
姜宁婉用尽最大的力气才勉强将他推开。
说出的声音相较于之前也打了很多:“你让叶姑娘怎么办?她以后要怎么做人?”
“我会给她补偿的,求求你,不要让皇上取消赐婚,我真的……好想跟你在一起……”
顾逸钦的声音都在颤抖,他实在是不想就这样在失去姜宁婉一次。
“顾逸钦,你混蛋!”姜瑾儒突然冲出来给了他一拳,“你还有脸来这里?”
姜宁婉立刻将顾逸钦护在身后:“皇兄,你干什么?”
“我干什么?你可知这混蛋干了什么事?”姜瑾儒恶狠狠地看着顾逸钦。
顾逸钦有些惊讶,这件事情已经吩咐了整个丞相府不要外传,为什么这么短时间内,竟然已经传到了宫里?
第四十章
“皇兄,我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,他的事情也跟我无关。”姜宁婉拉着姜瑾儒便要走。
“就算没有关系,敢如此挑衅皇家威严,我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!”
“皇兄!”
楚长川看着姜宁婉到了现在还紧紧护着顾逸钦,心底的不甘完全放下了。
既然如此,他还是希望看到姜宁婉可以快乐地度过余下的时光。
加上昨天皇上刚说要赐婚,顾逸钦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。
“这件事情有蹊跷,顾大人,你可否跟我们讲一下事情的经过?”楚长川直直地看着顾逸钦问道。
“我不记得了……”顾逸钦摇了摇头。
姜瑾儒攥紧了拳头,冷冷道:“去丞相府!”
丞相府正堂。
“是我将逸钦扶进房间的,当时他喝的烂醉如泥,嘴里还说着要跟公主成亲,我便让人提前准备东西,随后也就出来了……”顾丞相说道。
“当时确定没有人,是吗?”姜瑾儒问道。
顾丞相点了点头:“确定。”
“叶言溪呢?”姜瑾儒尽量压制住胸中的怒气。
自从见她第一眼,他便对不喜欢这个女子。
“去请叶小姐。”顾丞相吩咐道。
没多久,叶言溪便走来了。
看到满屋子的人,她先是一愣。
随后便直接跪到了姜宁婉面前,哭着说:“公主,都是我不好,我该死,请你大人有大量,就饶了我这一次吧,我一定跟你一起好好侍奉师兄……”
“你住嘴!”姜瑾儒紧皱着眉头将她从姜宁婉身边推开。
“来人,带她去验身!”姜瑾儒来到时候便带着宫里的嬷嬷。
生活在皇宫里的孩子,什么手段没见过。
他知道这是一场阴谋,只是气不过顾逸钦的做法。
加上之前顾逸钦对姜宁婉的种种做法,他不过想借这件事讨个公道。
不成想姜宁婉竟然还如此维护于他。
没多久,两个嬷嬷便回来了:“回太子殿下,叶姑娘仍旧是完璧之身。”
姜瑾儒看着地上的叶言溪,冷笑道:“污蔑朝廷命官,诋毁皇家威严,你觉得你会落得什么下场?”
“太子殿下请恕罪……”秦知秋突然跑了进来。
他跪在地上说道:“小人知道她罪不可赦,但是念在并未酿成大错的份上,还请太子殿下饶她一命,小人发誓会带她回苏州,此生不再踏入长安半步!”
姜宁婉还是饶了叶言溪,毕竟爱一个人没有错。
“婉儿,你现在愿意嫁给我了吗?”顾逸钦看着她,柔声道。
姜宁婉点了点头。
能够在有生之年跟心爱的人共度余生,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情,她不想错过。
一个月后。
公主驸马大婚,举国同庆。
伴着满地的积雪,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城外,去过属于他们的余生。
世上本就没有尽善尽美的事情,只要跟着自己的内心走,万事皆为美事。
(完)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本书由红豆为您整理推荐
如有冒犯,请联系删除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恒正网配资-股票配资门户是什么-天天配资网炒股配资开户-配资首选门户网站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